路過叮叮的望雪樓時,香草出來說叮叮不舒服,今天不去了。
包子等人連忙就要進去探望,但香草說叮叮剛剛睡熟,客氣的婉拒了。
雪花心下了然,領著包子等人去了融雪苑。
幾人上午是和王夫子學字,和莫流雲學琴,下午和封姑姑學針法,和容嬤嬤學規矩禮數。
經過這幾年的練習,雖然沒有勤學苦練,雪花還是寫得了一手漂亮的,嗯,雪花叫它李氏小楷。無它,楷書的筆法是“起止三折筆,運筆在中鋒”,要的是嚴整飄揚,犀利飛動。行書則是有勾挑、牽絲,運筆靈活的特點。雪花靈動的在楷書工整嚴謹的基礎上,在點畫之間增加了勾挑、牽絲,於是,字體纖美,靈氣十足,深得王夫子稱讚。
叮叮等人臨摹的則是時下閨秀們中流行的簪花小楷。
王夫子的課上,形象深具仙風道骨的老夫子,忘我的自行畫了一副蒼茫雲水圖,又讓雪花做了題跋,於是,王夫子的授課,結束了。
莫流雲一身寬袍廣袖,懷抱七尾琴緩步而來,眼光隨意掃視了一下,並沒詢問為何少了一個學生,隻在課業快要結束時宣布這是他授的最後一次課,他已經準備辭去先生一職,去遊曆天下。
雪花聽了並沒感到意外,隻是淺淺一笑道:“先生能否再延留幾日?學生偶得一曲,還望先生能指點一、二。”
雪花說完,不待莫流雲回答,自行將七弦古琴置於膝上,右手食指輕抹琴弦,一首《梅花三弄》緩緩流瀉而出……
一曲完畢,雪花收指,滿室餘音,繚繞不絕,莫流雲更是沉浸於琴韻中,微闔了雙眼,久久未動。
“雪花,這曲子你從哪兒得的?好美!”包子小聲說道。
包子聲音雖小,卻也驚醒了莫流雲。
莫流雲睜開雙眼,溫聲問道:“此曲為何名?”
雖然莫流雲聲音仍是一慣的平緩,雪花還是聽出了那裏麵蘊含的一絲激動,更何況這位一直超然物外的先生,眼中有著掩不住的驚喜。
莫流雲的反應在雪花的意料之中,對於一個以琴為生、愛琴如狂的人來說,沒有比得到一首好的曲子更能打動他的了。
“此曲名為《梅花三弄》,曲中講訴的是梅花的潔白芬芳、傲雪淩霜。”雪花的聲音清脆悅耳,神情淡然。
古琴文化源遠流長,“琴”更是四藝之首。琴,音域寬廣,音色深沉,餘音悠遠,含蓄內斂,既可使人心潮澎湃,也可使人心緒沉靜。所以,在琴藝課上,雪花一直有著超脫於俗的感覺,甚至覺得要淡然於世。
聽了雪花的話,莫流雲微微頷首,閉目沉思。
“雪花,莫先生真的要辭館而去了嗎?”叮叮臉上雖然薄施脂粉,但也掩不住眼底的青影。
“嗯,先生應該過幾日就會離開了。”雪花仔細觀察著叮叮。
叮叮已經出落的亭亭玉立了,身材纖細苗條,一身粉藍輕紗夏裝,裁剪得合體精致,小襖襦裙,更顯纖腰。頭發鬆鬆挽起,別了一支赤金蝶戀花的發釵,額前垂下幾縷烏黑的發絲,添了一股靈秀之氣,眼睛璀璨,光華流轉,瓊鼻如峰粉唇水嫩,趁上白皙細膩的肌膚,端的是一副風流嫋嫋的好模樣。
雪花心中暗讚莫流雲不愧是品質高潔的愛琴之人,麵對富貴美女竟然毫不心動。
“都怨我!”叮叮低下頭,小聲道。
“這怎麼能怨你呢?先生隻是想去遊曆天下。”雪花看了看叮叮,緩緩說道:“其實象先生那種人,本就如同方外之人,不會被拘於一行、一隅、一具皮囊之中,就象風,能束縛住先生的或許隻有廣闊的天地。”
在雪花看來,莫流雲隻適宜被膜拜,甚至也可以做知己,但就是不能做執子之手之人。這種人的心不會停留於一家一室,他可以獨自一人做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卻做不好一個柴米油鹽的枕畔之人。
叮叮聽了雪花的話後,怔住了。
雪花沒有打斷叮叮,低頭繡一架小巧的屏風。
這是她計劃送給席莫寒的,席莫寒任期將滿,她不知道他是否會留任,所以先繡了來。如果席莫寒真的會調離,她也不會措手不及,不知道該送什麼。
一想起席莫寒有可能調離,雪花心中湧上淡淡的悵惘,一時停了手,怔怔地任思緒飄遠。
“你們兩個這是在幹什麼?一個個呆呆的。”包子走進來,見叮叮和雪花都癡癡呆呆的,伸手在這個麵前晃晃,又在那個麵前晃晃,大聲道:“魂歸來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