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伯母,張伯伯,走哪裏去哦?一家人都出動了。”一個在門口燒飯的老太婆向一家人打著招呼。
“李伯母啊,我們家孫兒感冒了,有點發燒,到醫院去給他看一下。”
“嚴重嗎?”
“不嚴重,就是發點燒,早點去看,不要拖,娃兒的毛病拖不得。”
“對頭,現在的娃兒都嬌氣得很。”
滬妮和秋平對視著笑了笑,慢慢地轉身離開,在這個時間幾乎停止的小巷裏,心境是格外地安寧。
重慶的冬天已經很寒冷了,滬妮穿著黑色的大衣,脖子上圍著一條黑白格子的圍巾,是剛剛在商場裏買的。即便這樣,冷的風還是往衣服裏鑽著。
“你冷嗎?”滬妮問秋平,他穿了一件防寒服,露出裏麵黑色的毛衣。
“不冷,你冷嗎?你的手還是冰的。”秋平握著滬妮的手說。
“不冷,隻是好久沒有試過這樣的冬天了。”看著已經大變的街頭,時間仿佛又回去了從前,其實今天一天,滬妮都在現在和過去之間徘徊。那樣寂寞孤單的除夕夜,那一個個接不通的絕望的電話。滬妮緊緊地抓牢了秋平的手,現在一切都好了,塌實而安全。
在眾多琳琅的廣告牌裏,其中一個廣告牌引起了滬妮的注意,上麵豁然寫著:XX室內設計公司,由XX大學美術係主陣設計。突然地,肖文更清晰地浮在了腦子裏,帶著劇烈的疼痛。
“我以前就在這所大學上學。”滬妮指著廣告牌說。
“要不要去看看,反正回酒店還早。”
“不去了,沒什麼好看的……我帶你去吃重慶小吃好嗎,很好吃的。離開重慶,最留戀的就是這裏的小吃了。”
在好吃街一個小吃攤,滬妮和秋平點了滿滿一桌子的東西。酸辣粉,擔擔麵,窩窩頭,還有燙著吃的串串。夜色中的好吃街格外的熱鬧,從這裏路過的人,無論男女老少,手裏大多端著一碗酸辣粉或涼粉,要嗎就是玉米棒子和串串,邊走邊吃。
秋平是怕辣的,他要的東西都一再地強調了少放辣椒,但還是被辣到了,嘴裏唏噓著,放棄了麵前的酸辣粉,用筷子夾了很小的窩窩頭吃起來。
“小兄弟,吃不得辣哈?酸辣粉不放點辣椒就不好吃了。”係著圍裙的精瘦的老板娘手裏拿著湯勺笑著說:“要不我再給你燙一碗,一點辣椒都不放。”
“不用了,謝謝,夠了。”秋平笑著回答。
“吃這些東西能吃飽嗎?”滬妮問。
“當然能了,經常加班吃的東西才是什麼都有,有時候吃麵包,有時候吃方便麵,有時候在外麵叫外賣。像我們這種人的肚子,是最好打發的。”
滬妮不說話了,隻覺得心裏隱隱地心疼,就低了頭吃東西。
滿滿的一桌東西,價錢卻驚人的便宜。
“太便宜了點。”秋平付完錢感慨著:“這樣做也太辛苦了。”
滬妮笑笑,以前,這樣吃一次對她來說是怎樣奢侈的一件事情。
夜晚的解放碑更加地熱鬧起來,華燈溢彩,衣鬢飄香,許多人都在步行街流連往返,打發富裕的時間。
酒店裏,秋平已經昏沉沉地睡熟了。滬妮輕輕地從他的臂彎裏撐起來,掀開白色的床單,輕輕地下了床。電視閃著單一的麻點,伴著電流沙沙的聲音。
走到窗前,掀開窗簾,窗外是錯落有致的山城夜景,和依舊喧囂的不眠都市。這座城市,以後也許真的沒有機會再來了。無知得年輕得單純得讓人心碎的時光,被人不經意傷害的感情和身體……還有單純的,幼稚的,可愛的,俗氣的,幽雅的,成熟的小言,都隨了時間的灰燼飄散左這城市裏,亦真亦幻。心底裏,突然地生出許多的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