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兆學疚固然不能說:是你自己聽任心靈在幻覺世界裏遊蕩,這些幻覺確實喜歡一直糾纏人,但它從來沒有強大到令人無法擺脫的地步;而在神父,卻也不能說:假如你是一個善於體會痛苦的人,如今可把我的不完整的心髒,放在你的心腔裏試一試!
顯然,他的犯罪故事比愛情故事深刻、驚悚、魅惑,最重要的是,它遠未結束,抑或應該說,它最大的魅力在於它開放性的未來——
兆學疚忽然不想再等待,遂默默地向他伸出了手,“你打算讓我俯視到幾時?起來!”
神父不覺有些錯愕,在往事的起起伏伏中,竟然也不覺一直保持了那個趴伏的姿勢,果然專業呢。他有些自嘲,訕訕的,悻悻的,也伸出手:就這麼,混算是和了吧?賞他點兒光吧,神父這麼想著,臉上不覺浮現出那專業的引誘笑容,那是一種溫柔的、充滿誘惑的、詭異的笑容,似乎在說:你給我生的活力,我也能給你死的誘惑……
兆學疚看到這個笑容,不禁後頸發寒,他有些兒後悔了,然又是不好反悔的,正為難間,中間有利風猛地劈下,從那光華如水傾流的身後!從那個一挫三折而沒能進去的房間裏!這還不算,那神父也不需人拉扶了,十分老道地避著襲來的勁風一個鯉魚打挺跳起,又惱怒不已地嚷嚷,到末竟成了做作的慘叫:“女人!你幹什麼?……我不能進去,我不能就這麼進去啊!”
進去,登堂入室,入幕之賓……神父灌進來的詞彙一個個往出爆,爆亂著走兵走賊相似……同期,還發生了其他事吧?是又怎麼樣?沒心思顧得上了,原來自己也滿專業的……隻是,這會兒,這樣的專業,是兆學疚,抑或其實是色神父?他越發鬧不清楚了……
兆學疚整個人悶著,黑悶;暈著,白暈;感覺上卻是一陣陣麻麻辣辣的,自個兒還當是冷的燙的野火花燎上了身,其實掛彩才是真的,他又挨了一頓生冷硬的。隻是……他臉上卻又模糊地掛著羞羞的恍笑,思維仍在色神父的阿弗洛狄忒的彩霧中迷醉著,卻又比那時更為投入些——這裏,這樣的氣息,不止是女性的氣息,還是熟悉而又陌生的,是屬於小榕樹那驟變的氣息……原來明明是朝夕相處、同袍聯袂的,可隻這一念之間,她處的環境,她****的環境,竟然就有了一種閨密的芳諱瀲情……兆學疚隻覺得曖曖地悶騷起來的熱度漸漸烘得右太陽突突直跳,星眸不覺又朦朧又晶亮,心裏更不免惴惴,又自我開解道:這也隻能算是聯想而不是幻想吧,那就遠不到意淫的程度,不算冒犯,而其實——兆學疚冒著腦震蕩的危險急急甩開了弗洛伊德,揀回軍師的小扇子拚命扇清涼:她一直就保持了一定程度的孤立,所以她的獨創性一直在發展——就像巴洛克,富繁流麗,卻又嚴謹激進,是永無止境的體量和輪廓變化以及那些錯綜複雜和令人稱奇的細節……無論你怎麼細細品讀——兆學疚想著,情不自禁就去品讀著這相連的空間,這……根本沒任何變動的空間、又是那色神父迷糊的藍眼睛覆在眼前,轟隆隆的,又慢了幾拍才傳到了耳朵裏,“……右太陽見紅,但出血不多,左手側發冷發僵,隻怕是顱內有血……你就靠著,千萬不敢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