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旁邊自然是我那除了一張臉好看,其他考評全部為零的父親夏桑榆,一行人哭得最淒涼是他,格子手帕鑲花邊,真服了他。
祖父坐在輪椅中,帶著墨鏡,一張臉除了麵目表情依然麵無表情,笑的時候手指頭數的過來,有時好奇,家中除了我,誰還見過祖父笑。
如今是我自大,你看夏青青已死,他老人家依舊不動如山,分毫不減淒涼色。
夏知秋這混蛋也在,所有人他算最正常,煤球顏色貼身裁剪西裝一套,淺灰色條文襯衫最頂端兩粒扣永遠不扣,更不要說領結領帶,夏知秋永遠處於隨時要撕開襯衫熱舞,高喊“來呀來呀快來看我胸肌”的風騷狀態。
我勒個去,夏知秋這流氓惡棍混世魔王。
我一貫否認雙胞胎有心靈感應這回事,但突然間夏知秋犀利回頭,目光落在腳下婆娑樹影中,令人下意識往後躲。
仿佛隻這一眼,他已將我看透。
春醒,襲襲風中仍透著一絲絲的冷,原來是不知不覺間下起朦朦細雨,似針走錦緞,鳳穿牡丹,細密針腳織一出蒙昧畫卷,淒惘如此春。
棺槨落地一聲沉悶響,抬棺人直起腰,這才看清,其中一人竟是秦暮川。隻留給我雨幕中氤氳側影,單薄而沉鬱。
不過是看見他伸手往口袋裏一摸,爾後頹喪低頭,我便要當場落下淚來。
從前為逼他戒煙,不厭其煩藏起他所有香煙與打火機,到最後見不得他在戒煙過程中狂躁鬱卒可憐模樣,終於放棄,每天從抽屜裏取一件塞進他衣兜,有時是煙,有時是糖丸,從此養成習慣,祈望他每天都有新驚喜。
這驚喜來源於夏青青,如此逼迫他每天至少想我一遍。
默然長歎,從前對他,可說是用心良苦,情深不悔。
而如今,抬起夏青青的棺槨,送她最後一程,又有什麼意義。至多是他在心中安慰,終於不欠夏青青,那個愛他愛到失去自我的女人。
柳秘書推著輪椅上前,祖父捧一掊土簌簌灑落在棺槨。
爾後填埋,封頂,迅捷利落,片刻夏青青隻剩下墓碑上傻笑的姑娘,那是十六歲時學生證上照片,黑白色,兩隻羊角辮,一笑露出十六顆白森森牙齒,左邊還有一顆小虎牙,歡樂似傻瓜。
夏青青的歲月已不再回,微笑,愁苦,落葉歸根,卻無再萌芽之日。
此生輪回倒轉,歲月流連,誰知我曾來過這世間。
胡亂摸一把臉,也不知是雨是淚,欲走,卻發覺人影漸近,無奈睫毛都被眼淚糊成一團,看不清楚。
等到能看清楚時,卻也逃不掉了。
還好,是夏知秋,換做秦暮川,我真不知道自己會怎樣發瘋。
現在緊繃著一張臉,眼睛仍緊鎖著秦暮川瘦削背影,盡量將夏知秋無視,雖然說,照這混蛋的氣場,一步步將人壓迫窒息,無人能成功將他忽略。
直到他張揚眉眼放大在眼前,高揚的刀鋒眉,獨此一家的三層眼皮,襯得一雙飛揚桃花眼大得亂七八糟毫無章法,自上而下是一張令人很有接吻欲望的嘴唇,末了性感小下頜,真想再伸手捏一捏。
我這一愣,差點讓自己變鬥雞眼。
他於我眼前站定,皺著眉打量我,一隻手伸進兜裏掏出煙盒與打火機,取煙時才低頭,挪開眼,銜一支煙在唇上,並不點燃。
一雙漂亮眼睛,似笑非笑。
開口卻令人跌破眼鏡,“小姑娘,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誰想到夏知秋這樣的人物會說出如此老派的話來,害我險些破功大笑,緩一緩,仍是一張死人臉,要控製嘴角上揚弧度,裝出驚喜又不是靦腆神色,轉過臉來終於正眼看他,“怎麼?先生居然能看得到我嗎?”
他眉頭皺成個川字,麵有疑惑,“你想說我大白天見鬼?”
我當然繼續裝蒜,不,裝神弄鬼,“我隻是太過驚喜,好多年沒有同活人說過話,沒想到今天居然遇到先生能看得見聽得見我。”
夏知秋換了姿態,雙手插兜,挑高了眉,嘲諷道,“所以,你就高興得哭紅了眼睛?不過,我可是頭一回見到你這樣有風情的女鬼。”眼睛掃到我撩高的裙子,大腿半截外露,傷風敗俗。
一會還要爬回去,我才懶得把裙子再放下來,捂著臉後退,“先生提到我傷心事,我當年不幸被禽獸糟蹋,走時已經是這個鬼樣子。”
他哼一聲,顯然不信。
白癡才信我,我隻是要找機會脫身。
我說,“先生不信嗎?我會飛。你站原地等一等。”趁他發愣,手已經攀上梧桐樹幹,精神上受壓迫,刺激腎上腺抽風,瞬間化身人猿泰山,一口氣爬到樹冠上,朝底下叼著煙發愣的夏知秋招招手,跳上圍牆再跨到牆外大樹上,落了地即刻向外飛奔,跑到車站才想起來把裙子放下,瘋瘋癲癲像真的撞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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