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夜以為那隻是他的一句氣話,沒有想已是如此絕望的執念。
侍女見她的臉色不好,當下也慌了神,急忙問道,“小姐,怎麼了?”
三夜搖搖頭,“無礙。”一開口才知自己的聲音是如此艱澀。
原本的好天色,她卻沒了一絲興致,在侍女的攙扶下回了攬月殿,屏退了所有的宮人,她坐在床榻上失神。
若是說毫不在意,那是自欺欺人,不管有心裏有多恨,對於三夜來說,蕭子陵依舊是無法舍棄的牽絆,所以在聽到他重病的消息時,她才會如此痛。
甚至有那麼一瞬間,她想要立刻撲到他的麵前……
三夜蒼白的嘴唇上抹起一縷淺笑,帶著濃重的諷刺,兩個遍體鱗傷的人在懸在崖口苦苦掙紮,這又是何苦呢。
驀地,她吐出一口濁氣,望著極盡奢華卻又空空蕩蕩的寢宮,她想,是到了該結束一切的時候了。
第二日三夜起了個大早,她命宮人為她梳最華麗的發髻,穿上最耀眼的宮裙。這幾日蕭穆不來攬月宮,那麼她就親自去他的寢宮。
當三夜扶著及地的長裙走上淩凰殿的長階時,蕭穆身邊是內侍官陪著笑臉攔住了她。
“姑娘,皇上在裏麵處理政務呢。”
“公公,請進去通報一聲,說皎月有要事求見。”
內侍官為難地看著她,“這……姑娘,皇上先前已經吩咐奴才了,他說不管誰來了都不見。”
三夜又道,“公公,你隻管進去稟報,皇上不見我,我一直守在這裏不走。”
內侍官看著她堅決的神情,歎了口氣,也不多說什麼,轉身走入了大殿。
三夜在烈日下暴曬了足足一個時辰,渾身無力,身上的衣裙也被汗水粘濕,卻仍不見蕭穆出來,她已經快支撐不了,就在這時,身後想起一陣細微的腳步聲,三夜側過臉,卻見一身華服的皇後正向她走來。
皇後看了她,臉上的神情有絲隱隱的不快,三夜知道,自從那日,她指認蕭子宣是傷她的凶手後,她和皇後之間就陷入了對立的僵局。
她還是欠身向皇後行了禮,皇後冷哼了一聲,嘴角帶著譏諷,“呦,這不是皎月姑娘麼,本來是該叫你一聲妹妹的,可是如今皇上遲遲不下冊封的旨意,也讓本宮有些為難了。”
三夜笑道,“娘娘多慮了,皇上政務繁忙,冊封的日子延後幾日也是無妨的。”
“真是這樣麼?如果你一點都不在乎,今日也不會在此求著皇上見你了。可惜皇上現在似乎不想見你。”
三夜唇角的笑意漸漸隱去,她淡淡道,“皇上不想見的,恐怕不止我一個吧。”
她的一句話噎到了皇後的痛處,皇後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盯著三夜,眼裏的憎恨難以掩飾。
皇後在殿門口等了不足半個時辰,見蕭穆沒有想要宣她進殿的意思,便也不願多待,在宮人的攙扶下走了。三夜依舊執拗地站著,直到夜幕四合,宮人們在大殿裏燃起燈火,蕭穆都不曾出來。
三夜苦笑,看來蕭穆是鐵了心不想見她,她就算在淩凰殿門口站死了,他也不會來。既然這樣,她也不願再等下去,她轉過身,走下白玉石階,這時,身後卻突然傳來內侍官的叫喊。
“皎月姑娘,皇上宣你進殿。”
三夜頓了頓腳步,似乎沒有料到蕭穆會召見她,她整了整衣衫,還是隨著內侍官進入了大殿。
明黃色的帷帳下,蕭穆站在八角香爐旁,身子背著她而立。
三夜緩緩走上去,在他身側行禮,“皎月參見皇上,皇上金安。”
蕭穆並沒有回頭,也沒有讓她起身,他壓抑的聲音飽含這一絲苦色,“皎月,朕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連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
三夜扶著衣裙從地上站起,走到蕭穆的身邊握緊了他的手臂,她感覺他的身體微微顫抖,抬眼看去,幾日不見,蕭穆竟憔悴成了這副模樣,臉上的英明神武已經不見,剩下的隻有蒼老之態。
看來他是真的很疼愛蕭子陵這個兒子。
三夜輕聲道,“皇上,我相信三皇子他會平安無事的。”
“禦醫都束手無策,我還能有什麼辦法呢。這個孩子,我虧欠他太多,之前對不起他的母妃,現在又……”
三夜垂下眼,什麼都不能說,隻能選擇沉默。這個時候,蕭穆卻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他望著她,眸子帶著一絲淒苦,他艱難地開口,“皎月,朕可能無法冊封你為妃了。”
聞言,三夜猛然一怔,她幾乎不可置信地望著他,三夜以為蕭穆是喜歡她的,不管是把她當成扶桑的影子還是其他原因,不可能就這樣舍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