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慮一旦生出,便能似漣漪般在瞬間往四麵八方散開。
好在林其琛不會給皇帝這種錯覺,他也不容許皇帝對自己產生這種本質上的不信任。
那麼——
還有比皇帝更紮實的後台麼?
謝儇的婚是太後所賜。
全下唯一有機會扳回此局的人當屬子。
是上方這位尚且青澀稚嫩的皇帝,好在他心性純良、資慧穎。林其琛心底微笑起來,他贏的局麵是很大的。
一旦皇帝壓倒了太後,那麼跟在太後身邊謀劃的靖安侯府能落到什麼好處?
輔國公府在大局落定後,總得選一個主子。
大女兒進了攝政王府,女兒成為靖安侯府的世子妃。
林其琛真不信皇帝的心胸能這麼大,包容一個四麵結親、權勢滔的輔大人。且看謝家對子女的態度,謝儇不是輕易會被放棄的那個。
到時候……
就大有文章可作了。
本著對自己眼光的信任,林其琛悠然一歎:“不瞞皇上,臣昔日在揚州與信之結交,一見如故,也認識了一位同行的謝家千金。奈何命運弄人,緣分淺薄,如今她已嫁做人婦。昨日,她登府示警於姐姐,再由姐姐轉達於我。不過臣想著,不好輕易壞了女子的閨譽。故而遲遲不答。”
皇帝眨巴了會眼睛,一時顯然反應不過來,等領會全話語裏的全部意思,還有那些含糊的她指代的是誰時。原先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惑茅塞頓開,好似滾滾而下的江水衝開所有障礙奔流入海,一瀉千裏。
“難怪,你當日打斷了楊映的一條狗腿!”
到底是年少的孩子,恍然大悟的皇帝竟激動地拍起了手。
林其琛對楊映是絕對厭惡的。他悶悶哼道:“這還算輕的!要不是臣有所顧忌,恨不得直接敲在他的腦殼上才好。”畢竟打殘和打死,是兩碼事。於誰都不好。
“偏信之還一個勁兒的給你好話,朕還納悶,楊映不是他的妹婿麼…難怪呐。”
原先的一切可疑點在此時就順理成章了。信之與其琛格外默契,感情勝似他人。這曾令皇帝非常不解,要職務上的來往,還是渭世子與其琛接觸多,要舊日臣屬關係,也是周予諺當先。
怎麼林其琛就和謝信之玩得好呢?
偏偏兩個人的親姐姐還都在攝政王府做妃子。
皇帝有時都快愁死了。
大概是解了一個心結。皇帝笑得格外沒有心防。
林其琛笑意淡泊:“是呢。”
等皇帝笑嗬嗬了一陣,又嚐了禦膳房新製的糕點,還心情特別好地賞賜了林其琛兩塊。林其琛值完早中班的輪崗,再去視察各宮門巡檢情況,本想著去耳房尋點玩意充饑填肚子,還不等他轉悠回去,就被承宣殿的太監喚了過來。
可憐他的肚子餓得都不會叫喚了。
“謝主隆恩。”這句謝恩相當地真心。
皇帝若有察覺,笑道:“今兒的話,聽得倒比以往動聽了。”約莫是心情通暢,又命人捧了茶點瓜果上來。給林其琛賜了座,開起了轟轟烈烈的茶話會。
君臣之間的茶話會,其實是很無聊的……
以林其琛的智商和情商,斷然不會去討嫌和掃興。不是捧著皇帝吹幾句。就是哄著皇帝開心,林其琛對謝儇的事到底是比較忌諱的,不過這皇帝年紀,肚子裏對情情愛愛的很感興趣。
“靖安侯世子夫人,她喜歡你嗎?”皇帝悄悄地耳語著。
他大約知道不好意思,聲音格外壓低。氣息險些噴在林其琛的正臉上。
林其琛正色道:“臣不知,事關女子閨閣清譽,臣不能害了她。”
皇帝輕微地撞了下他,擺明了不信,質疑道:“不知道還敢在朕麵前胡謅。你膽子也忒大了。”
“臣膽子要不大,就被人禍害死了。”林其琛繼續端著張臉。
皇帝這時慢慢收斂了一股玩鬧之意,正經地分析道:“既然是靖安侯世子夫人最先察覺的事,那麼應該是靖安侯世子想出來的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