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走得很快,不但花園子姹紫嫣紅,連妃妾們都換上了新裁的春衫,花樣奇巧,款式新穎,重點是格外輕盈便捷,再沒有了冬裝的臃腫厚實。
當然,這樣美麗的日子裏,肯定會有人掃興的。
韓庶妃興風作浪的手段,不但讓王妃和林氏連連無語,就是最溫吞靜默的尤氏,也暗暗笑。
這是林七許被解除禁足後第一去請安。
明知王妃不會再給她好臉色瞧,但該有的禮數林七許一分不少,以往都被立刻叫起的請安今兒被王妃硬生生地拖了一刻之久。
膝蓋還沒有好全,又要來正院受這種摧殘。
林七許的內心還是很憂鬱的。
不過大庭廣眾,當著眾人的麵,想來王妃隻是給她個下馬威,過後應該會恢複正常。
她們聽完韓氏的一番“誅心”之語,攝政王妃渾身上下都放鬆下來,由著燕喜捏著腿,半躺在貴妃榻上皮笑肉不笑。
“韓妹妹是,林側妃協助燕笑私會外男,**內院?”最後八個字王妃幾近是咬牙切齒地道出,倘若這種荒唐的事當真,她作為內院主母在王爺跟前還有何顏麵?!再不論燕笑還是她院裏的丫鬟呢……
來也怪,韓庶妃經過那麼長時間的教訓。林七許總以為她學乖幾分,又不是十五六的真少女,沒有點真憑實據,怎麼敢隨意攀誣,她的眼神慢慢挪到站在角落的最不起點的燕笑。
她的心略微沉了沉。
等目光往下挪到那凸起的腹部時……
林七許忽然笑自己蠢。
燕笑心中有鬼,隻怕肚子裏的孩子壓根不是王爺的,一旦這件事被坐實,總得有人出麵負責吧,否則她一個的丫鬟,如何能與外界聯絡。自古以來,連坐都是最可怕的。
細究下來,那段時間主掌內院,以致門禁不嚴的人似乎是自己?
再或者。也不用分得這樣精準。
總歸韓氏她在禁閉中,不管這屎盆子栽在誰的腦袋上,對韓庶妃百利而無一害。
林七許的目光不由得對上了王妃的,卻極力製住了擰起的眉頭。王妃她不知道呀,她根本不知道韓氏編造的是一個沒有經過和圖謀,直接揭露結果的謊言,不管中間曲折多少,隻要燕笑最後確實做了這些齷齪之事。那麼前麵的這些鋪墊和鬼話,立刻生動形象起來。
大家的思路都很慣性。
既然結果是真的,那麼經過能假到哪裏去呢?
韓庶妃見王妃巋然不動,林七許更是一副塌下來都無所畏懼的樣子,索性提起衣裙走到燕笑跟前,上上下下用挑剔苛刻的目光瞅了個遍。然後開始譏諷:“尋常丫鬟能有恩寵早謝謝地了,偏你懷了孩兒還一臉的哀怨,是在怨王妃不抬舉你呢?還是不滿王爺沒給你升個位份呐?或者你這孩子根本不是王爺的,故而成提心吊膽,擔驚受怕。對吧?”
此時,內室站著林七許、韓庶妃還有身懷六甲的燕笑,今兒早晨王妃循例完話兒,正要散了大家夥,韓氏卻懶洋洋地稟了句:“妾身有事想稟告王妃,還請林側妃一同留下來。順道把正在養胎的燕笑也請過來吧。”
攝政王妃在上座麵無表情地聽著韓氏這一番自自話,心底冷笑,要不是看在你生育了二公子的份上,早就把你揉搓死了,還由得你在正院號施令起來。
燕笑有了孩兒。身體沒有豐腴起來,反而日漸消瘦。攝政王妃看著她在角落哆嗦的勁兒,一張笑臉被韓庶妃逼得慘白,臉上不虞。輕斥道:“燕笑,有什麼便什麼。也是要做母親的人了,行事大方些。”別老帶著副丫鬟的瑟縮樣,顯得她多刻薄似的。
近幾月來,僅管王爺麵上沒什麼,可私下也命著大管家去查了查燕笑的起居吃食。估計看著燕笑的模樣,難免不對王妃本身的品行有所懷疑。
真是可笑,當年的寧側妃、如今的韓庶妃有孕時,她都沒刻薄過她們。
況且這麼個奴才出身的妾室。
韓庶妃笑得更輕柔了:“燕笑,可得好好回話,看你這可憐樣兒,弄得我和王妃都在欺負你一樣。”
燕笑抑製住心底的恐懼,垂著眼道:“奴婢不明白庶妃在什麼,妾身自進了府,莫外男,便是自個家的老子娘都很少見,兩個親哥哥在京郊的田莊當差,不是逢年過節,輕易不回京裏來,又何來的外男呢。”
答話有條理,吐字清晰沉穩,這才是燕笑應該有的水準。
林七許看著王妃稍霽的臉色,便知道燕笑答得很好。
韓庶妃絲毫沒有收斂起張揚之色,她隱秘一笑:“正是因為進了府連家人都見不著了,所以更需要尋一個外界的人幫襯娘家,不是嗎?”
韓庶妃也不管其他的,轉而向王妃道,口吻含著極濃的嘲笑與不甘:“王妃您不知道吧,去歲這丫鬟的二哥在賭坊輸掉了上百兩,險些連老婆孩子都賠上了。好在最後有驚無險,不知是哪個重情義的相好硬是掏了腰包,填補上了這個漏洞,兩百八十三兩白銀呐,妾身想以燕笑每月的例錢,養活父母兄嫂倒還靠譜,還清那利滾利的賭債,肯定是有心無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