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央,薛嬤嬤的兒子是在哪兒當差的?”
林七許驀地問,眼底浮起一層薄薄的碎冰。
央央收起臉,愣了愣才道:“有兩個兒子,大的在門房當差,的……似乎不在咱們府上。”
不在林府?
林七許蹭地站起身來,撞翻了幾,三碗的桂花撲麵而來。她卻再顧不得這許多,香氣瞬間飄散在這雅致錦繡的閨房裏,林七許卻仿佛嗅見了……那股陰森,淒涼又彌漫了整個童年的藥味,伴著她的出生,終結在姨娘的死亡。
薛嬤嬤一家都是趙氏的陪房!
她的兒子不在林府當差,自然便是在趙府做事。
如同一顆顆遍地滾動的珠子,隻需一根細細的線,便能串聯成整個故事。
隻是……這故事太過嚇人、
林七許蹭地站起,又慢慢坐在矮矮的繡墩上,努力平複因太過激動而起伏的心緒,她靜靜地撫平所有因突然站起而皺起的衣褶衣角。
這番舉動,落在央央眼裏,實在太過不可思議。
“月,你收拾下。”桂花糕是做不成了,她還想指著解饞呢。央央心地蹲在林七許麵前,幫她一起整著素來紋絲不亂的衣裙,聲問道:“姐,薛嬤嬤怎麼了?”
林七許的唇角有抹似笑非笑的笑意:“兒子……似乎傷到了命根子。”
央央已經十六了,自然懂得這些,顧不得臉紅羞澀,急急道:“這和姐有什麼關係呀?”
林七許沒有話,起身往角落的榆木梳妝台去,瞥了眼銅鏡裏的人影,含苞待放,有股影影綽綽的美麗。她已經是大姑娘了,不再是從前照著鏡子會哭的女孩了。
這梳妝台可謂是簡單地醜陋,不少邊角磨損地厲害,雕花處的漆料也已經消去了顏色,抽屜上的銅環早被摩挲地失了原有的光澤。林七許摸到第三層,才輕輕抽出來,裏麵有數張麵額不大的銀票,一盒年節時從長輩處得來的金裸子,她拈起一張銀票收盡袖口,臉色平淡地宛如一批上好的絲帛,半分褶皺也無。
“你隨我來。”
林府坐落於蘇州城內極好的地段,占地寬闊,因府內人口單薄,處處載著不少名貴花木。臨近立秋,仍是一派姹紫嫣紅,江南氣候,終年常綠不歇。
林七許的步伐比往日急切,神情不同於一貫的溫和恬淡,反而是強裝的鎮靜,抿著纖細的唇。
“姐,到底怎麼了?”央央很為自家姐擔憂。
林七許沒空理她,滿心都想著和鈴。和鈴央央跟了她五年,忠心耿耿,她一直待她們不薄。雖是為了收攏人心,但人與人相處,日子久了,自然會有情分一。
和鈴樣貌中上,不算太出挑的,但性子細謹溫吞,已經十八了。不少嬤嬤都轉彎抹角地向她打聽過,林七許問過和鈴的意思,和鈴僅管羞澀,也得清楚。
家中弟妹尚,需要幫持,並不想嫁人,打算到二十,許個得力的管事。
林七許看重她,打算在出嫁前給她挑一門親事,作為陪房隨她嫁到夫家。
“央央,和鈴或許,回不來了。”
林七許心情沉重,喑啞道,“薛嬤嬤的兒子本是了孫大娘的閨女,但如今孫大娘怎肯再結這門親事。和鈴,怕是撞到槍口上了。”
央央當時便懵了。
再穿過一道拱門,就是垂花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