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應是先要對家裏的長輩行禮問好的,這倒也做的不疏忽,家裏的每個人都有份禮物,也包括桑恬,雖然對於這樣未婚前男女就見麵熟悉現在已不少見了,但是桑秣年還是冷冷的嘀咕道:“男女授受不親,摟摟抱抱的成何體統!”林氏倒是開闊,也許因為對方是自己的親兒子:“現在都什麼時候了,外麵這樣正常得很。”
老人哼哼道:“正常什麼!本來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非要自己找,結果找了這……還沒成親呢,就膩膩歪歪在一起,讓街坊鄰居看見了,不得傳我們家的閑話,老桑家上百年的清譽,非得毀在他手上!你看老大的妻子,是我給看的,這不也過的好好的麼?”
這麼說著,桑恬不由的斜睨了一眼大哥桑遼和大嫂顧湘,兩人一直過著相敬如賓相安無事的生活,但桑恬卻覺得,那雖然是父親口中“過的好好”的日子,卻不能算是幸福快樂的生活。
康樂好像知道自己未來的公公並不喜歡她,倒也不以為意,實際上好像桑家任何一個人對她的態度,她都能做到不以為意,麵對著一家子或排斥或不善或冷漠的一張張臉,依舊笑嘻嘻道:“我就是康樂,安康的康,音樂的樂,可不是快樂的樂,是康樂。”事實上康樂打從小的時候,一直都是快樂的樂,被送到法蘭西待了兩年多回來後,就變成康樂了,音樂的樂。桑恬雖不大喜歡這個嫂子,但是看她能如此目中無人的毫不介意的介紹著自己,她又生出些敬佩。
飯後,桑恬回到自己的閨房,把門關好,確認不會有人來的時候,才長輸了口氣,然後鞋子都沒脫就仰躺在床上,這頓飯實在是憋悶的緊,父親全程一句話都沒說,老太太倒好像很喜歡康樂,桑夫人兩邊逢迎,加上桑海那一對,一家二十多口子的人就好像隻有他們四個是鮮活的一般。但其他人都心知肚明的,若不是康家有錢,老太太和桑夫人也決計接受不了康樂,三從四德的觀念已在那一代人心中根深蒂固了,但桑家日漸衰落,經濟狀況是大不如前,康樂是康嚴唯一的孩子,那個暴發戶的錢以後就都是康樂的,娶了康樂等於娶了一個搖錢樹,家裏的兩個女人不過是打著這樣的一個算盤的,若桑家真有變,那兩個女人的光鮮生活也總得有個保障。
桑恬冷哼了一下,搖了搖頭把家裏那點子瑣碎事肮髒事全都甩掉,打開康樂送來的禮物,被放在一個精致的紙盒子裏,裏麵是一條手絹,帶著細碎的花邊,桑恬曾從荔芬那裏知道,這個花邊在洋人那叫蕾絲邊。桑恬好奇的扯了扯,摸起來紮紮的,手感一點都不好,和自己那條絲綢帕子差遠了,真不知道洋人為什麼喜歡這種花邊。
洗漱完畢之後,桑恬躺在床上,思索著如何對父親說自己想上慧明女校的事情,左想右想想不出一個好辦法,不知不覺就沉沉睡去,在迷迷糊糊間,她又想起今天看見的那個湖邊的男子,她知道閨中少女不該這麼想一個男人的,但這是難得的屬於她自己的小心思,埋在心中,生根發芽,誰都不會知道的,開著燦爛的帶著淡粉色斑點的小花。
桑恬不知道的是,康樂的存在幾乎改變了她和她的家族安於現狀的平淡生活,向著一個瘋狂的軌跡,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