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驚喜亦或是驚懼?!(3 / 3)

我偷偷的隱在角落,細細的看她,我的三姐。

雖說天氣炎熱,三姐的臉色也不甚好,但幸好隻是略顯疲倦之色,並非身體抱恙,許是中暑了吧。

哎,不過還是太瘦了,這樣怎麼能順利生產呢?還要多滋養才行。我暗暗思忖著,這次回去,一定要求著蘇浮塵按著我開的安胎藥方,好生送些滋補的中藥和食材進宮給三姐才是。

如是想著,能為三姐做點自己份內的事,倒也不覺得那麼難受了。

整個祈福的過程大概有兩柱香的時間,繁瑣莊嚴的祈福儀式進行的有條不紊。待一切都塵埃落定,三姐蓮步漫漫,款款跟隨在皇後身邊,來到大蔭帳,正式與二爺相見。

二爺緩緩上前,那堅毅英挺的線條,在見到三姐那一刻,漸漸放軟,如墨點漆般的眸裏滿是掛念與疼惜。

我躲在角落裏看著他們二人雖以君臣之禮相見,卻滿目對彼此的關心——我的心裏既唏噓又寬慰。

他們畢竟兄妹情深,饒是二爺這張千年冰封的臉,在多年後見到三姐時,如同寒冰解凍,霜葉綻放般。

他們的神情激動又隱忍,歡欣又苦澀,千言萬語卻無法敘說。且道一聲安,隻能遙遙相對落座,隔著案幾,不過幾步的距離,卻終是鴻溝難以逾越。

雖說是省親,但也無法當著眾人的麵話家常。寥寥數語,零星問候。淡淡的辭藻,卻又濃的化不開似的稠膩。

戚戚聽著,我好不容易控製住的淚腺,又開始濕潤起來。手不自覺絞弄起衣擺來。

我真是沒用。

坐在我身前的蘇浮塵,側眼悄悄遞了個眼神,輕輕咳了一聲,手中的銀扇一下一下的漫不經心的扇著,暗示我不要流露出異樣。

我自然是省得,趕忙低斂下眉目,嘴角彎了彎,努力擠出個笑容,想來一定死命的難堪。待我整理好情緒,再抬眼,卻沒想到已然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許是注意到我這裏的躁動,隻見那荊王看向我的眼神,陰沉的細細打量下略帶研判,沉吟中帶著我看不懂的深意。

我不待細想那陰沉眸裏的深意,慌忙避開他的視線,冷不防一個踉蹌,碰到了蘇浮塵的座椅,輕微發出碰撞的聲音。我心下一緊,趕忙正襟危立。蘇浮塵倒也機敏,略挪動了下坐姿,以作掩飾。

待一切平複,我微微側臉,朝三姐和皇後蘇氏那邊望去,深怕驚動了她們,卻恰對上三姐看過來略帶詫異的眼神。

頃刻,她看向我,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激動的神色複雜。

三姐唇齒微動,默默念著我的小名:寶寶。

我愣充當場。嘴角不自覺的微微上揚。

即使那麼多年未見,即使我裝扮的麵目全非,我最愛的三姐,她當然的,絕對的,能夠一眼就把我認出來。

因為。

她是最愛我的三姐啊!

三姐顫抖著櫻唇,驚喜交加,睜大的杏眸,定定的看向我,柔軟的眼神中蘊藏著繁多的情緒,思念的,歡喜的,苦澀的,哀傷的,擔憂的,還有一抹凝重的恐懼,如是繁複交雜變換卻瞬間統統轉化成了淡漠。

她冷冷的移開視線,對著其他人淺笑嫣然,仿若從來沒有見到過我。

我緊咬下唇。

我可以明顯感受到她看到我的瞬間是那麼的喜悅——如同我一般的歡喜。可她同時又在害怕什麼?我敢肯定,那是恐懼!

假裝視而不見,我能夠理解,三姐是為了保護我,可,我實在無法忽略掉那一抹稍縱即逝的恐懼。

她,到底是在恐懼什麼,還是,害怕在宮中看到我?

我心下難過至極,不自覺的朝對麵的薄奚冷琰望去。

像是感應到什麼,薄奚冷琰徐徐抬眼,冷冷的看向我,一如既往般的麵無表情,想來他定然已將剛剛一幕盡收眼底。

我帶著莫名豁出去的衝動,頂著他嚴冬般的目光,直直的看著他。

六年來,從不敢,也從未有如此放肆的看過他,我也不曉得為什麼要看他,我隻是……此刻非常迫切的想看到他。

薄奚冷琰緊繃著臉,同樣定定的看向我,冷清的眼底毫無人情味可言。不過,難得的是沒有帶著其他多餘的類似暴戾和憤怒的情緒。一貫的銳利逼人,卻又清淨寡淡。

我微微鬆了口氣。

還好,他沒有怪罪我剛剛的輕舉妄動。

奇怪的是,即使他是如此冷冰冰的不帶絲毫情緒的看向我,我卻沒來由的安心了不少。

我們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對視著,淺淺靜默。身邊人影婆娑,語音燕燕,我們卻旁若無人。

片刻之後,薄奚冷琰方才移開了目光。淡淡的疏離的加入了皇親國戚們的談話中。

收回目光,我愣了半餉。原本悲傷激動的心情竟莫名得到了平複。仔細琢磨著——莫非,他是特意這麼做,是以安撫我的情緒嗎?

不!我趕忙自我否定。怎麼可能?!

可,沒來由的,我臉頰一陣燥熱。

突兀的,一個太監的聲音傳來,拉長而尖銳,“皇上駕到!”

咦?!不是說這是後宮祈福儀式嗎,虞擎帝為何禦駕親臨?

正在我驚疑不定的當口,在眾太監的擺駕下,一襲黃袍便直直的朝這邊走來。

在座的各位全然不似剛剛的談笑風生,紛紛起身迎駕,然而,隻那幾人卻不約而同的齊齊朝我看來。

我心下不禁一緊,不好的預感排山倒海般湧上心頭。

蘇浮塵微蹙劍眉,銀扇啪的一下收緊。他遠遠的與驚怒未形於色的二爺對視了一眼,冷峻森然,憂心忡忡化不開。

二爺沉沉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偏頭再看向大蔭帳外,緊抿薄唇,眼底升起了濃濃的暴戾之色。

而三姐卻瞬間煞白了臉,花容失色。她急急看向我,關切,擔憂,還有那深深加劇的懼怕。

難道……

我頂著另一邊荊王明顯看好戲般帶著玩味及似笑非笑的視線,卑躬屈膝,更深的低垂下頭。

我終是明白了,原來,我要避開的有心之人,不是什麼荊王,而是——當今最尊貴的,卻又令人膽顫心驚的虞擎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