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他也寂寞,由於住處招不得外人來,於是他常跑到廚房跟夥夫們切磋技藝或胡聊,尤其是和夥夫頭兒呂大順關係最好,他時常弄些好吃的給呂大順送去,那呂大順有時也請他,兩個人脾氣相投、總有說不完的話,相處得就跟親兄弟一般。
但是,這呂大順卻非善良之輩,他與陳光達交往可不隻為了吃吃喝喝那麼簡單,因為沒有不透風的牆,他早就聽說主子十分信任陳光達,並把重要的府庫交給了他掌管,所以從早就圖謀兩人合夥兒做筆“大買賣”,然後遠走高飛。隻是這陳廣達一味愚忠,不解風情而已,因此他的陰謀才一直無法得逞。實際上陳府裏頭打這主意的又何止一個兩個,隻是陳光達心地樸實,不把人想得太壞,沒留意這些罷了。
(3)福禍難測
俗話說得好,英雄識英雄,好漢識好漢,這叫惺惺相惜,物以類聚。既然英雄豪傑是這樣,那麼無恥下作的小人又何嚐不是呢。你看那呂大順和陳光達甜哥哥、蜜姐姐的這麼一熱乎,其實很多人早就悟出其中的玄機,也早洞明了他的不良心思。這朱剛和毛豆便是其中之二。這兩個近來被主子逼得緊迫,很自然就想到了利用呂大順這層關係“謀事”。如此一來,一張經過精心設計的網便悄然拉開了。可惜,那當事者仍不知就裏,還不知死活呢。
這呂大順今年六十幾歲年紀,兒女們早已成家立業,隻有他和老伴兒在京城裏過活。本來這麼大年紀應該被辭退了,可是他有幾手絕活兒別人做不來,陳在熙舍不得放他走,所以不光每月工錢多加了二十兩銀子,還特意升他做了頭領,並且還在府裏為他安排了住處,可說是對他照顧得不錯。但是,此人卻不感激這些,仍想著瞄準時機坑主子一把。你看,這知人知麵不知心的危險就在這裏。其實要單從相貌上看,誰也聯想不到他有如此之壞。此人生得個頭兒不矮,寬寬的肩膀,大大的額頭,眼睛也炯炯亮亮的,確有一股男子漢的剛陽之風。但是,在他光鮮的外表背後,卻有著不堪入目的靈魂,若非同道中人,一般的很難窺清他骨子裏的東西。
這天,呂大順把廚房的事安排停當,盯著夥夫們動手忙碌上以後,便搬了把椅子坐到院中曬太陽去了。就在他眯著眼睛想心事的時候,忽聽有人叫他。“喂,呂頭兒,呂頭兒!”“喂,這麼會享受呀,呂頭兒!”他睜眼一瞧,隻見朱剛和毛豆晃晃悠悠地走了過來。看到他們,呂大順立刻笑了。
原來這三個經常一起喝酒賭錢,早已混得很熟了。另外,他們還聯手倒買假次食材,蒙騙府裏的銀子。僅此一項,每人每月都能賺上二三十貫。當然,其他狼狽為奸的事也沒少幹。為此,他們彼此都很信任,心理上也不怎麼設防。正因如此,朱剛和毛豆才想到利用他達到目的。
這會兒,三個人見了麵,一陣胡聊之後,呂大順道:“也不知咋的,你倆推薦的那劉二兩天沒來了,這羊肉斷了檔還行?沒法兒我隻好讓人從市麵兒上抓了些……”朱剛道:“那廝有些不識抬舉,讓我給掐了,他媽的他,買隻死羊十幾文,剝了皮,賣到咱這兒就八百文,給咱二百文還不樂意,漬漬拗拗的,太他媽不是玩藝兒了……”“人都這樣兒,給別人總舍不得,可他也不想想這錢是咋賺去的,要沒人給支著扛著的能幹得下去嗎?這才叫目光短淺呢!”呂大順歎了口氣,不久,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對了,那送柴火的張大頭好處給了沒有啊?前天他又結過回帳了!”“給了,給了,這人還比較實在,從沒耍過滑!”毛豆說著從懷裏摸出個銀錁子來,“這……這一兩銀子是你那份兒,我給你帶來了!”說著遞了過去。
(4)一拍即合
呂大順接過銀子,臉上立刻笑得燦爛起來,道:“還是人家,你看看,多懂事兒!不這麼著能長的了?這樣兒他也常來,咱大夥兒也都跟著賺倆零花兒,多好!人哪,就是不能太貪了,幹一錘子買賣哪兒行啊,那劉二就是看不開這些……”說到這兒,他又歎了口氣。朱剛在一旁笑了笑,陰陽怪氣地道:“劉二這廝是混帳了些,目光也短淺,可是……可是咱們比他能強得了多少?”呂大順一愣神兒,覺得他話裏有話,就問:“咱們和劉二咋能相提並論?你這話是啥意思?”朱剛道:“劉二隻顧眼前這麼點小利,不顧長遠,我們不也是這樣兒,隻知一天到晚抓點小事兒,弄倆小錢兒,坐在金山上討飯吃……”聽這話,呂大順更糊塗了,結結巴巴地道:“這……這是從何談起,我……我咋聽不懂你的話,你到底是啥意思?你有話,往明裏說行不行?”
此時,毛豆神秘地一笑道:“老兄啊,朱剛說的一點兒不假,咱們真正是坐著金山銀山在要飯哩!”“咱這金山銀山在哪兒了?你們……你們不是在說夢話吧?還這山那山,我要有座土山似的,也不幹這活兒了,還用說金的銀的……”呂大順很不以為然,不住地搖頭歎氣。朱剛見他沒醒過味兒來,便附在他耳邊嘀咕道:“最近有個收古玩的商家和我們搭掛上了,他要我們給他弄點兒貨……這人有的是錢,貨到就付現,我看咱不如合夥兒幹他一把,撈足了一走了之……你看咋樣?”
呂大順心裏一驚,往旁邊瞅了幾眼,小聲道:“府上老爺夫人們那裏有的是,可誰拿得出來呀,再說不要命啦?要查出來,跑到天邊兒也得抓回來呀,這個恐怕不好弄,也幹不得……”毛豆湊到他耳邊道:“咱不會給他來個神不知鬼不覺?他庫房裏,那得有多少好東西呀,多得恐怕數都數不清,咱偷他幾件最值錢的,悄悄一賣,悄悄一走,誰知道呀,不省了整天跟孫子似的伺候人……再說你都這麼大歲數兒了,也該弄點兒老本兒,找個清清靜靜的地方享幾天清福了!”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這麼一攛掇,呂大順當即動了心。後來,他們又躲到隱秘處去商量,最後終於研究出一套成熟的方案。見他上了套兒,朱剛和毛豆樂壞了。三人分手後,立刻給陳秉倫報信。陳秉倫聽了,也十分高興。
這天傍晚,經過一番籌備之後,呂大順便把陳光達請到了廚房裏。說起來,這倆常在晚上,等夥夫們走後,弄幾個拿手好菜在這兒解饞。所以,此時陳光達一點兒也沒多想,進屋後仍和往常一樣樂樂嗬嗬的。呂大順一邊招呼他坐下,一邊將做好的菜端上桌子。隻見全是野味兒:一盤炸乳鴿,一盤黃燜野兔,還有一鍋靈芝野山雞,幾樣時令菜蔬。陳光達一見這些,頓時樂壞了,沒等讓就先撈塊肉放進嘴裏,讚歎道:“不怪是廚師,這味道弄的,就是和別人不一樣,就是倆味兒,真行,好吃,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