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之善和丁橋……是沐遠晴這輩子無法跨過去的坎兒,他們因她而死,她唯一能做的,不過隻是盡自己所能祭拜他們而已。
她要時時刻刻提醒自己——她是沐之善的女兒、是丁橋的妻子,唯有這般,才能讓自己的心始終堅硬,寧可用自己的棱角去傷人,也不能再讓自己受傷……她已經,沒有什麼東西可失去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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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虧這幾天京城並沒有下雨,否則這場大火的威力,怕是未必能顯現得如此之盛。
秋日幹燥,一處起火,慢慢變蔓延到了遠處,大火撲了三天三夜,方才終於被撲滅。
人員傷亡財物損失暫且不提,元昭在大火撲滅之後便立即回到了最初起火的大殿,命人將倒下的梁柱雜物什麼的一一清理幹淨,務必要找尋到衛子慕的屍體。
可是,什麼都沒有……除了廢墟,什麼都沒有留下,臆想中的衛子慕的屍體並沒有找到,元昭明明應該擔心他會再度作亂的,可是不知為何,卻感覺心頓時落回了原處,別樣的安心。
元昭明明知道其中必然有詐,可是卻莫名的安心,他命人將那些雜亂的東西東西都清理掉,隻留下原本便是石頭築造的地基無法移動,可是卻始終找不到衛子慕憑空消失的原因。
“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
今日恰是月圓之夜,白色的月光鋪滿了一地,那處剛剛經過一場大火的廢墟之上,元昭命人在那裏安了一張桌子,一個人對月獨酌,其他人都默然的守在遠處,看著這坐擁天下的帝王……暗自傷神。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元昭為自己斟了滿滿一杯酒,敬了敬天上皎皎的明月,然後一飲而盡,口中喃喃道:“子慕……從今往後……隻剩下朕一人獨酌了……”
“那女子有什麼好的……”元昭再度為自己斟了一杯酒,身子斜傾著,有些微醺,他的身邊已經有好幾個東倒西歪的酒壺了,可是他全然不在意,隻是有些神傷:“衛子慕……你為何……要為一個女子背叛朕……這世間女子有什麼好的……朕能給你天下她能給你什麼……”
“我歌……月徘徊……”元昭突然站起,有些似癲似狂手舞足蹈:“我舞……影零亂……衛子慕,朕自覺沒有虧待你……為何你要這般回報朕?”
“哐當——”的聲音在月夜之下別樣的清晰,卻是元昭將手中的酒壺用力摔在地上,酒從壺中流出,空氣之中頓時酒香彌漫。
守在遠處的侍衛太監見到自己的君王這般模樣,難免便有些大失所望的感覺,這天下是男子的天下,男子向來被養成強大不輕易耽於情愛的存在,可是此刻他們的君主在做什麼?
他拋下了朝政,每日裏暗自神傷,這樣的人……憑什麼做他們的帝王憑什麼做他們的主人?情聖不是任何人都可以當的,任何一個男子,若是當了情聖,注定便要被眾人唾棄——而他們的君主……卻偏偏是一個情聖,是情聖便罷了,他所傷神的……居然是一個男子!
這是天底下多大的笑話啊,暗處守候著元昭的人心內不由得都現出這樣的想法——那個癲狂的人……不配做他們的主人不配稱為慶朝的君主!
可是……君臣有別,那些話,隻能暗自往腹內吞去,不過從自己同僚的臉色,多多少少都會知道……有那種心思的,絕不在少數。
元昭並不知道那些跟隨他的人心內的想法,他把酒壺摔了之後人似乎清醒了一些,高喊著:“來人!”
那些侍衛不情不願的上前,看著元昭指著腳下的石板:“給我掘地三尺,即使是屍體,也要給我把他的屍體找到!”
他說著那番話的時候,麵上是別樣的嚴肅,君王氣勢難掩,可是說來說去……到底還是為了一個男子!
心內雖然不敢,但是那些侍衛卻並沒有抱怨出來,他們從小便被訓練培養,成為元昭的侍衛,即使眼前這個人再不堪再不配,他始終都是他們的主人——他的命令,他們始終不能違抗,即便他們心內都在唾棄著這個人!
石塊與金屬的撞擊之聲,在暗夜之中格外的清晰,元昭站在局外,神色漠然:“衛子慕,朕給過你很多次機會,這一次,再無可能放過你了!”
正怔忪之間,那些侍衛之中有人敲擊了一處地方,感覺那裏似乎有些奇怪,砸下去的時候不像是砸在實地上的感覺,不由得高喊:“這下邊果然有地道!”
元昭眯起眼睛——衛子慕……果然是逃出了京城嗎?
作為這宮城的主人,連他都不知道這宮殿之下居然暗藏玄機……衛子慕待在他身邊十年,果然是別有所圖嗎?
“即使你一開始便是虛情假意,”元昭神色怔忪:“可是朕對你,卻是真心真意……衛子慕,是你先對不起朕的……那麼,別怪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