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蘇曠在軍營中飽食一頓,偕兩位叔叔一起,前往楚王的中軍大帳,三騎戰馬叮叮當當,在褐色朔岩交織的石林中穿行,兩旁闊大的穀地上,黑灰色的軍用帳蓬如同雨後春筍般一座座撥地而起,時見得身著勁甲,腰懸弓弩的鐵騎從身邊如風而過,更遠處的山巒坡地向陽處,手執長槍的軍士喊著統一的號子,響徹連雲,正在進行著列陣操練,足足行了一個時辰有餘,在越過一條淨水河口後,蘇曠早望見前方穀地的高闊處,一座足有尋常人家宅地大小的皮製帳篷正巍然屹立,四周刀槍林立,高大的馬匹馱著滿負勁甲的軍漢交叉走動,顯得氣勢森嚴,帳篷周圍掛滿了鐵棘與防寒的獸皮,正前方八根銅蟠柱一字排開,碩大的獸油燈分列兩旁,蘇曠幾人剛到帳門口,早有軍士飛快而出,將三人迎至軍帳內,其時間,兩列身著鎧甲的將領正如眾星拱月般將一人圍在當中,見得三人進來,中間的楚天雄微微頷首,左手輕揮,三人在離楚王不遠的左下方一張帳台前坐好,下一刻,楚天雄將虎目緩緩自眾人麵上掃視了一遍,最後將目光停在一個肩闊腰圓,臉上長滿虯須,甲胄鎧鎧的中年人臉上道,呼延元帥,請你將我軍目前最嚴峻的考驗再說一遍,是,王上。虯須漢子猛然挺身,手執一柄馬鞭,走到軍帳中央的沙盤演示台前,諸位,還請圍攏過來,然後將鞭梢指著其中一根黃色線條道,這就是我軍最近三十餘日的行軍路線軌跡,從楚國的南安郡出發,經洪武,湛河,砂塘進入蘇地境內,得蘇家二位世兄的協助,過砑磲,汾子口,翁同,百連山,最後越過老襖山,手中鞭梢指著其中一個紅色沙點道,插入我軍現在所駐地,雅魯高原下的紅岩河穀,此乃九黎部落與蘇國的交界點之一,更是九黎國返回故地的必經之路,這一路上我楚軍二十萬人馬晝伏夜行,可謂神不知鬼不覺,因此,可以說我們與九黎國的這場仗,已稱得上是勝券在握,雖然如此說,各位將士心中切不可心存大意,昨晚探子來報,一隊三萬人馬的九黎弓弩營在三名萬夫長,二十位弓擅士的帶領下,已從潼澗的外郡長龍出發,欲行經祈善大平原,目的地趕赴九黎部落西北角的莽蒼原,估摸其行進速度,大概還有一月左右就要經過我軍潛伏的紅岩河穀,這時,右上方一位狀如獅子頭,紅臉方耳的將軍向楚天雄拱手道,恭喜我王,這一仗已是十拿九穩,以多勝少,以有心算無心,可說是甕中捉鱉,手到擒來,楚天雄麵色陰冷,一聲冷哼。虯須男子道,謝將軍,你剛才沒聽清我的話麼,三萬,數量確實不多,可那是三萬九黎部落的弓弩騎擊營,九黎人擅射,弓箭之技,可說天下無雙,威名遠震夏華九州八地乃至更遠的地方,幾乎人人都是箭無虛發,百步穿楊,尤其那帶隊的二十位弓擅士,每一位都是從部落中精選而出,再重重培養得來,凡得獲得弓擅士封號者,雙臂最少都有一熊之力,執百鬥硬弓,一箭射出,可洞穿十數人,以一敵百,甚至於更多絕不是虛誇,我軍稍若準備不足,那損失可就慘重了,那方耳將軍耳根子都紅了,不過在其紅臉的映襯下,倒也不覺得什麼,嚅聲道,屬下受教了,卻不知怎樣應對,虯須漢子鄭重道,這就是王上今朝將大家聚在此的目的,合眾人之力,商討出一個將我軍損失降到最低的可行之策來,另外,還有一點值得顧慮的是,我們所處的紅河穀地雖然地處九黎與蘇地的交界點,其實離犬戎的軍事重鎮黑石城亦沒有多遠,怕就怕,我們與九黎鏖戰之際,他們從背後殺出,做那捕食螳螂的黃雀,恩,極是,很對,不錯,一時間,眾將領竟相點頭稱是,深以為憂,然而卻並無一人提出具體可行之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