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門靜靜地隱在山壁深處，火字的印記，灼痛了她的眼睛。
手心全是汗。
要不要推開它？
她的手不聽使喚的輕輕觸到石門上，涼涼的，滑滑的，讓她從心底感到驚懼。
裏麵——有什麼？
她很怕，卻十分期待。
指尖輕輕用力，門被推開的一條縫，一束刺眼的白光從裏麵飄出來，她的手指再用力了一點，萬籟俱寂中，有一個聲音清晰光亮得如同利刀，切割了一切黑暗與靜寂。
“鬱清！不要！”
是夏禦風的聲音，可是來不及了，好像有什麼東西嘭地一聲撞在一起，發生劇烈地爆炸，千萬片破碎的塵埃在半空中變成一隻黑色的大掌，從縫隙中伸出手，抓住了她的肩膀。
夏禦風雙手法訣齊握，隨後向前重重一擊，黑色大掌連同鬱清突然在房間裏消失了，一股巨大的力量撞碎了桌上的神像。
夏禦風看著一地的碎片，深深縮起眉頭。
太陽升起來了，鬱清覺得刺眼，就伸出手遮在眼睛上。陽光透過指縫灑在她臉上，也灑在這片熱鬧的城鎮。身邊有行人走來走去，兩旁做小生意的商販扯著嗓子賣力吆喝。她放下手，看著眼前熟悉的城鎮，緩緩的抬起腳，一步步往前走著。
“師妹……”她回頭，奕劍神色緊張的看著她：“你怎麼在這裏？跟我回去吧。”
她準備說話，站在那裏的人突然變成另一個人的模樣，夏禦風沉沉看著她，厲聲道：“虛妄之境不是你來的地方，跟我回去！”
夏禦風消失了，整座城鎮連同所有的人也消失了。她往前疾走幾步，眼前突然暈黃成一片。
黃色的風沙在上空呼呼地刮著。
“鬱清上仙，你與妖類立下血契已違天道，更為救妖類私盜甘露，還不與我回天庭受懲？”
她茫然的站在那裏，看見另一個自己以劍支地，鮮血從肩上的傷口直流下來，染紅了淡青的衣襟。她強撐著直起上身，一張臉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
“放了它，我跟你們走。”
那個聲音說：“執迷不悟！天兵天將聽令，拿下她！”
四周徹底黑下來了，耳朵裏隻剩下嗡嗡的風聲，鬱清突然覺得自己意識在漸漸飄遠，最後再也支撐不住，眼皮灌了鉛一般墜了下來。
“師妹，你醒醒，醒醒啊。”喊了幾句床上的人沒有反應，奕劍回頭看向身後的人，焦急問：“師父，怎麼辦？師妹到現在還沒有醒過來。”
夏禦風眉頭深鎖，走上前摸了摸她額頭，頓時舒了口氣：“放心，她沒事，你讓她好好睡一覺吧。”
鬱清的確在做夢。
夢裏桃花林灼灼其華，在微風中翻滾出層層的粉色巨浪。她仰頭望著紛紛揚揚飄落的花瓣雨，輕笑道：“你知道我愛桃花，特意為我造出這樣美的桃花幻境，辛苦你了。”
她笑著回頭……
鬱清陡然醒了過來，猛地坐起來，一時分不清這是夢裏還是現實，在手指上重重咬了一口，她痛得微微皺眉。
看來，自己真的從虛妄之境出來了。
隻是，她在虛妄之境看見了什麼，此刻竟然什麼都想不起來了。隻記得自己被一隻黑色的大手抓進去，然後她做了一個關於桃花林的夢，她回頭想看清楚那人是誰，卻醒了過來。
她長長歎了口氣，正懊惱著，忽聽得一聲清脆的笛聲，聲音清亮，在這樣的雪夜裏尤為清晰。
這麼晚了，觀中怎麼還會有人在吹笛子？
她掀被下床，走到門邊遲疑了一下，推門出去。
周圍到處都是白茫茫一片，天地間好像被這一片雪白覆蓋了，她深一腳淺一腳在雪地裏走著，忽見不遠處的小亭裏立著一個人。
鬱清慢慢向前走著，腳踩在雪地上咯吱響。那人似是聽到腳步聲，垂下笛子，回頭看她。
鬱清的心像被什麼東西重重一擊，五年後，第一次在漆黑的夜色裏抑製不住自己的淚水，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