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四十三 追憶(1 / 2)

華英一大早起來,推開修明雅的門一看,發現女兒擺成個大字睡在那裏,略覺得安心。但又奇怪她明明夜裏還說打死也不睡覺了,怎麼又睡上了。想了想,寫了個字條給她,抓緊時間上班去了。

修明雅清晨回到家,坐在黑暗的屋子裏發了一個小時呆。沒有發現自己變了許多。

她不知道自己以前的衝動、自以為是是多麼傷人傷己,而自從她進了拘留室開始她變得淡然,或許是麻木,更或許是冷漠。她聽到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聽到孫心言其實是個外表正人君子內心小人的人時沒有感覺,聽到一個和她無關的公司一定要告她的時候沒有感覺,聽大家怎麼費盡心思救她時除了歉意心裏並沒有任何波動,好象任何事情,都是想當然發生的一樣。

這就是命吧,這就是輪回。

她不知道由米為什麼走掉了,還是自己太傷她了吧。而這不是自己想要的結果麼?為什麼麻木掉的心裏,又空空地疼痛,像一麵鼓,在敲著自己的神經。那疼痛太悶,太讓人疲乏,於是她就又倒在床上,命令自己睡覺。

然而她好象夢到了那盞影響她的燈,像個漂亮的蛋黃般,散發著溫暖的光暈。她欣喜地跟著它走啊走,卻發現它突然開口說話了:你又習慣性地逃避?

修明雅猛地睜開眼睛,四下張望,又發現沒有人。她歎了口氣,意識到自己在做夢。可那個聲音太熟悉,她甚至都能模仿它的腔調。

她翻身坐起,從亂亂的床上摸索她的毛衣,抓到眼前卻發現是那條白色的圍巾。她懊惱地把它扔到床腳,詛咒為什麼總是逃不開。

醒了逃不開,睡了逃不開,睡醒了還是逃不開。

好不容易通過反複洗臉清醒了以後,在冰箱裏翻點東西吃,然後看媽媽的字條,上麵寫叫她在家好好看書,給她買的書在桌子上擺好了。

於是坐在桌前,努力清空自己的雜念,翻書。5分鍾後發現雜念沒了,注意力也沒了。她把書一扔,當啷砸到了窗台上,弄掉了一些雜物。

她一邊懷疑自己是不是睡傻了,一邊無奈地去收拾那些東西。她把沙畫揀起,把一個麵人揀起,卻怎麼也找不到另外一個。她捏著那一個孤單的麵人小米,坐在床上,使勁捏著冷硬的麵疙瘩,感覺自己快要崩潰。

忍不了。怎麼都忍不了。所有的東西,所有的東西我都能想起你。你為什麼不能讓我知道你是否還好?

她猛地坐起來,飛快地穿起外套,跑出了家門。

市第三人民醫院。

“成輝?”值班室的醫生想了半天,才想起有這麼一個人,“你說成輝中醫醫師?”

“應該是。我不知道他是什麼職務。”修明雅回答。

“他不是靠正常渠道進來的。”值班醫生小聲說,“剛來的時候那些日子常在,很活躍,後來就不怎麼活躍了,所以我一時間沒想起來是誰。你去找找看,在三樓中醫主治醫師辦公室。”

成輝動用了老爸的人際關係進了三院,其實根本不是為了好好工作。他專業也不對,純粹是為了靠近由米,進來以後隻是頂著個領導頭銜。修明雅打電話給由米的爸媽,才問到他也在醫院。

修明雅爬到三樓,來到值班醫生說的那個辦公室前,敲了敲門。

“進來。”一個蒼老的男聲。她推門進去,發現隻有一個老醫生在那裏看病曆,說了來意後,老醫生哼了一聲。

“別看他是什麼主治醫師啊,主任啊什麼的,他都不工作!我這是專家的辦公室,他來這裏真耽誤事。他現在在哪?應該在吸煙室?他沒事就喜歡在那坐著,要麼就曠工到處跑。”

吸煙室?

修明雅又拐來拐去,推開六樓吸煙室的門。

他在。背對著門抽著煙,從窗戶看外麵。雖然隻見過一次,修明雅依然深深記得他的樣子。高個子,西裝革履,白大褂被脫掉搭在了窗戶護欄上。他沒注意到有人進來,一邊吞雲吐霧一邊出神地看著窗外。

因為是上午上班忙碌時刻也非探視熱門時間,吸煙室人很少,除了他隻有一個老男人坐在沙發裏邊抽煙邊看報紙。

“成先生?”修明雅走到他背後輕聲說,成輝飛快地轉過身來,看到是她,一臉的難以置信。

“你,你,怎麼是你?”他壓低聲音驚訝地說。

“是我。我想問,由米在哪裏,她好嗎?”修明雅麵無表情地問。

“由米在哪裏?我倒想問問你——”他一把抓起修明雅的衣領,把她提得差點離地。“由米為了你這個小兔崽子答應了我的要求——”“什麼?她答應你什麼了?”修明雅還是麵無表情,她任他提著自己,憤怒的紅色卻從耳根開始蔓延。

“你不知道?”成輝聲音更低,看得出來他也很激動。“是啊,是這樣啊。你當然不知道了。”他一把把修明雅摜在地上,很滿意地看著後者被摔得坐在地上,“看來她什麼都沒有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