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允點點頭:“知道了,你放心吧,這裏風涼,你先回去,我和他說完就立馬回來。”
無痕乖巧的點點頭。
等無痕消失在蕭允的視野的盡頭,蕭允才冷冷的道:“巫相大人,還躲在那裏做什麼?”
巫相一身黑袍出現在蕭允的麵前,伸手一攔:“我可不像蘇無痕那麼好騙!”
蕭允深深的吸了口氣,看著樹林裏緩緩走出來的銀白色的長袍男子,頭發沒有束起,就那麼零散的披在肩上,顯得更加的飄逸出塵,有些不食人間煙火的意味,想來也是,隻有這樣風流的人物才配的上那樣清逸的曲調,才配無痕曾經那麼的愛過他。
“父親大人。”蘇無憂慢慢的走來,風吹起了他銀白色袍邊,似乎他不是平地而來而是踩著一朵雲彩而來似地。
“他沒安好心!”巫相皺了皺眉頭。
“不怕的。”蘇無憂,將手中的琴遞給父親,對著蕭允笑道:“今天早上的事情是我不對。”
蕭允沒想到他會對自己笑,更沒想到他竟然會對早上的事情道歉。
“父親大人,您到奐碧殿等我吧,我也想和皇上聊一聊,不知道錯過了這次還有沒有下次呢!”
蘇無憂的笑容有些蒼白。
巫相原本是想讓無憂早點回歸天庭的,可是看到他對無痕深深的眷戀之後,又有些不忍,為何自己的兒子孫子都躲不開這個情劫?
巫相原本還想繼續勸說蘇無憂,可是看到他眼睛裏透出來的堅定的目光,也隻好作罷,抱著蘇無憂的琴慢慢的走了。
“你想和我聊什麼?”蘇無憂一拂袖子,掃過一方石頭,瀟灑的一掀前襟,翹著二郎腿坐在那個石頭上,那清逸的一舉一動真的讓蕭允自愧不如。
“蘇無憂。”蕭允看了看他周圍,最後選了一處幹淨的地方坐下,“那個孩子是不是你的?”
蘇無憂愣了一下,嘴角勾起一絲冷笑,原本以為蕭允是為了無痕的其他事情而來的,想不到他還是不能免俗,糾結在這個問題上不放手,看來自己是高估他了。
蘇無憂臉上忽然浮現出來的嘲笑,狠狠的刺激了蕭允的心,他強忍著心頭的怒火道:“你不用擔心我會對無痕怎麼樣,事情走到今天這一步,我也有很大的責任,我也不是來找你算賬的,畢竟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裏,是你給予了無痕無微不至的關心,憑心而論,我倒是還應該對你說一聲謝謝呢。”
蘇無憂聽著蕭允這毫無條理的話,心一上一下,差點都不知道要怎麼接他的話才好,最後憋出來一句話:“蕭允,要不是我的身體身不由己,我一定要和你好好的打上一場,然後和你爭個你死我活,我不信我等不到無痕回心轉意的那一天。”
蕭允看著一個清俊如竹的男子忽然動怒,而且是為了自己的女人而動怒,心裏有些難受更多的是憤憤:“可是這輩子,你是等不到了,無痕是愛我的,你難道這麼久了還沒有感覺的到嗎?你就算是再等上十年二十年,這點也許都不會改變。”
“是,我承認無痕現在喜歡的是你,但是,我想問問,她想要的幸福你能給她嗎?如果不能給她她要的幸福,你為什麼不讓可以給她的人給予呢?即便是我這輩子沒有希望了,可能在無痕將來的生命中會出現這麼一個人,比你更值得無痕喜歡,更值得無痕托付終生。”蘇無憂似乎洞悉了蕭允的想法,慢慢的說來,有些東西他不得不幫無痕挑明,就像他剛才所說的,即便是自己沒有機會了,他也不會看著無痕繼續和不能給她幸福不能給她承諾的蕭允糾纏下去。
“誰說她要的幸福,我不能給?!”蕭允站起來,原本看在蘇無憂是個命懸一線的人,心裏有些不忍,但是現在麵對蘇無憂的咄咄逼人,他覺得完全沒有必要顧忌那麼多,“我知道你對她好,但是我想說有些東西,隻有我能給,你不能!”
蘇無憂輕笑了起來,這樣的蕭允渾身充滿了霸氣,也許無痕喜歡的就是這種自己一輩子也不會擁有的東西吧。
是的有些東西,自己能給,蕭允也能給,但是有另外一些東西,蕭允能給,自己卻不能給。
“那麼你敢發誓嗎?今生今世絕對不會對不起無痕,不管她之後年老色衰都不會離棄她!”蘇無憂步步緊逼。
“我發誓!”蕭允似乎連想都沒有想,脫口就是這麼一句,這一句話剛出口,兩個男人似乎都沒驚訝到了,就連蕭允自己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好,我相信你,那麼我這個當哥哥的就把無痕的下半生的幸福都交給你了,要是你真做出對她什麼不利的事情,就算是我已經成仙,就算我忘卻了紅塵裏所有的事情,也會來找你算賬的。”蘇無憂得到蕭允的這句承諾,似乎心裏一陣輕鬆。
蕭允結束了和蘇無憂的談話,回到聽風殿的時候,發現無痕已經從樓上挪回樓下了,正在那裏拿著個篷子繡著些什麼東西。
蕭允上前,將那個篷子從無痕的手裏拿開:“你剛才不是吵著犯困嗎?怎麼不躺會?又開始繡東西了?”
無痕笑笑:“本來是想睡的,可是躺下卻睡不著,所以起來繡個東西打發下時間。”
蕭允見罷,就著那個篷子看了一會,指著那花問道:“這是個什麼東西,像是貓又不像是貓。”
無痕笑著一手將那篷子搶了過來:“你知道什麼?這就是貓。”
“胡說,貓哪裏有粉紅色的?”蕭允捏了捏無痕的小鼻子,笑道。
“你懂什麼?這是風華畫給我的花樣,叫什麼哈嘍可替貓。”無痕伸手在那個篷子上的布麵上撫摸過,眼神裏透露著神聖的母愛,“想到一直以來都沒有給琉璃什麼好東西,貴重的東西想來你也不會缺他的,所以就弄個稀奇的抱枕給他,陪著他每夜進入甜美的夢想……”
“無痕,等回去了,你還有很多年可以彌補。”蕭允伸手將無痕摟在懷裏,輕輕的撫摸著她緞子一般的長發。
“你說,我肚子裏的孩子是個女孩還是男孩?”無痕將頭放在蕭允的肩膀上,很奇怪剛才明明不想睡覺,可是蕭允一來,一在他的懷抱裏,她就昏昏欲睡。
聽到無痕主動的提起這個孩子,蕭允的心又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樣,想到剛才去問蘇無憂,蘇無憂似乎並沒有給自己一個確切的答複,於是思忖了好一會才接口道:“還是個女孩吧,女孩像你多一點……”
“好的,那女兒叫什麼名字呢?”無痕低語。
“隨你,你取吧……”
“……”
“我們等你休養幾天,就回恒朝好不好?”蕭允連說了兩句話,都沒聽見無痕的回答,低頭一看,發現懷裏的小人兒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睡著了,呼吸帶起臉頰上的一絲秀發,微微的顫抖,看的蕭允的心也跟著一顫一顫的。
兩個人在北冥國又逗留了幾天,禦醫看了無痕身體,都說無礙,蕭允還是不放心,讓禦醫開了些安胎的藥,三番五次的確定完全沒有問題,才開始著手準備回恒朝。
無痕還是有些不放心無憂的身體,特意請教了一下巫相,巫相說要帶他去虛無境看看效果,想到巫相是神仙,比自己不知道要能幹多少,無憂能跟著他一定比跟著自己好多了,而且無憂怎麼說也是他的孫子,他的關心絕對不會比自己少,也就放心的和蕭允上了回恒朝的路。
因為無痕有了身孕,蕭允訂做了一輛極為穩當和寬敞的馬車,馬車裏麵有軟軟的鵝毛毯和蠶絲被,蕭允歪在靠枕上,環抱著無痕道:“真是有些懷念你那個圓形的大床呢,下次多派點人手來將聽風殿的東西都搬回去。”
無痕笑道:“堂堂一個國家的皇帝,竟然掛紀起皇後娘家的東西來,說出去也不怕別人笑話!”
蕭允聽到無痕的調侃竟然也沒有生氣,反而似乎無痕說的很正確一般,正兒八經的托起自己的下巴:“你說的也是,那就這麼吧,回去我找些能幹的工匠,按照聽風殿的模樣給你造一個一模一樣的。”
無痕聽到他的提議一下子差點連剛剛塞到嘴裏橘子都噴了出來,這哪裏是以往的蕭允會說的話,都說戀愛中的女人都是傻瓜,什麼時候蕭允也變成了傻瓜了呢?
無奈的搖搖頭:“你不怕別人說你是昏君,我害怕人家說我是禍國殃民的蘇妲己呢!”
“誰敢!”蕭允一本正經的道。
“萬穆抓到了嗎?”無痕忽然很煞風景的問道。
蕭允原本歡喜的臉色一下子耷拉了下來,恢複了以往的冷麵形象:“沒有,讓他給跑了!”
“那萬貞貞呢?”無痕似乎還記得那個和蕭允關係似乎不錯的貴妃娘娘,相比較萬盼盼,無痕對這個女人還沒有多少看不慣的地方。
“她自行請願去覺遠寺修行了。”蕭允冷淡的回答,即便是萬貞貞和自己相處的不錯,甚至可以說是一個難得的紅顏知己,但是她畢竟是萬家的女兒,這一點聰明的萬貞貞不會不知道,這也是她為什麼看到父親失勢之後做的第一件事情。
“什麼?!”無痕倒是有些驚訝,“她才十七八歲啊!就這麼過一輩子?”
蕭允挑挑眉毛,這個女人似乎忘記了萬家給她帶來的傷害。
不過也是,這個女人的良心實在是太好了,在風華那件事情上已經得到了體現,原本以為她強大了起來,就會變得冷血,原來她再怎麼變也不過是外冷內熱的,刀子口豆腐心的女人。
“人生太短了。”想起蕭承、蕭諾,以及蘇無憂,蕭允忽然覺得自己也垂垂老矣,伸手將無痕抱在懷裏:“我們回去再也不相互折磨了,好好過,好嗎?”
“好”無痕的話還沒有落音,忽然感到四麵八方突如而來的殺氣。
“這……”無痕抬起頭來緊張的看著蕭允,蕭承和蕭諾都已經倒台了,藍菲雨死了,王鳳霞現在孤掌難鳴,這到底是誰還想要自己的命,而且知道蕭允沒有帶一兵一卒?
“倒真是會找時間呢!”蕭允冷笑起來:“不過也太小看我了。”
說話間,蕭允一揚手,手中一把扯碎的靠枕的棉絮如同暗器一般飛向馬車頂端。
隻聽“啊!”一聲慘叫,有沉重的跌落在馬車後麵的聲音。
無痕微微鬆了一口氣笑道:“我倒是沒想到你已經到了隨手驅物的水平,隻是可惜了風華送給我的靠枕。”
蕭允挑挑眉毛:“這個危急時刻,你還這麼小氣,回到恒朝,我給風華去一封書信,讓她給你多做幾個來。”
無痕笑道:“這可不關風華的事情了,你得給信給子弗,看他答不答應……”
蕭允一邊笑眯眯的看著無痕一邊再次的將手伸到那個被他抓破的靠枕裏,在一揚手,可是這次卻沒有慘叫聲,而是隨之而來的馬車頂端被利器割裂的聲音。
“看來是高手上陣了呢!”蕭允冷笑道:“上麵的閣下,莫非是嫌剛才的招呼不夠周到?”
“哧”一聲,一把刀就從車頂直刺下來,蕭允伸手按住無痕的腦袋,那劍就那麼岔開了,但是無痕的一縷頭發不小心削掉了,落在粉紅色的坐墊上,格外的醒目,如果說剛才蕭允隻是漫不經心的禦敵,那麼現在這個人的進攻明顯的挑戰了蕭允的底線。
竟然敢對他的女人動手。
蕭允一掌拍在桌子上,那個擱在馬車裏桌子上的那個瓷盤子被他內力震的彈了起來,蕭允食指和拇指捏起彈起來的盤子往那插入刀的地方飛去,“刺啦”一聲,那盤子割碎了馬車頂端的布帛和橫梁。
一個蒙麵黑衣人捂著手臂翻了下來,拿著刀的那隻胳膊被蕭允的盤子割裂了衣服,露出被血染紅的胳膊,隻是那黑色的衣服顏色太深看不見到底流了多少血。
“想不到幾日不見,你的武功飛漲!”黑衣人開口,無痕大吃一驚。
蕭允冷笑道:“既然是老熟人了,還蒙著臉做什麼?”
將無痕護在身後,一手就去扯那個男子的麵巾,那男子倒是自己動手撕開了麵巾,竟然是畢月國的無憂國王。
“你!”無痕倒吸了口氣。
“你是想問無憂國王怎麼還活著嗎?”那個人冷笑一聲:“無憂國王當然是消失了,我是誰?蕭允你不知道嗎?”
蕭允回避了無痕探尋的目光,輕咳了一聲:“既然你哥哥都可以放下,你為什麼還要這麼執念?”
“哥哥?”無痕聳了聳眉毛,目光依舊是在那個和無憂國王一模一樣的臉上:“無憂什麼時候還有一個哥哥?”
“你被蕭允保護的那麼好,自然是不知道的了。”來人冷哼一聲:“如果我告訴你,那夜進入你房間的人是我,而不是真正的那個無憂國王你會怎麼樣?”
“夠了!”蕭允一掌拍向來人:“無垢,你不要太過分,我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已經放過你和你哥哥了,你還想怎麼樣?”
無垢雙手環抱在胸前,指著無痕道:“你可以放過,但是她!必須死!”
無痕抽抽嘴角,一個真相不自覺的從嘴角溢出:“原來無憂喜歡的一直是恕妃,而你是喜歡的我?”
一直以來覺得很奇怪,無憂明明那麼喜歡恕妃,是有時候看無憂的眼裏卻有著對自己的執念,原來是這麼一回事情,那麼蕭允為什麼要瞞著自己,是覺得沒必要呢還是……
無垢眼角浮現出一絲嘲笑,不置可否,一手繞過蕭允直取無痕的命門。
“怎麼?被說中心思了,就發火了?”無痕一邊以小巧身法躲閃著一邊冷笑這激怒無垢:“得不到就毀掉?明明那麼自私卻要打著幫你哥哥報仇的幌子,可見你真是一個膽小的人!”
“無痕!”蕭允怒目而視,這個不知道死活的女人,竟然要激怒無垢,她是真的一位無垢的武功比自己低上很多嗎?
果然無垢不是什麼脾氣好的家夥,手中的刀一脫手,隻聽“哄”的一聲,整個馬車被劈成了兩半,無痕和蕭允則成了一個台子上坐著的兩個人。
無痕這才看清楚自己的馬車已經被一圈一圈的黑衣人圍住了,和無垢不同的是,每個人的黑衣服上都繡著“太平”兩個字。
“哈哈哈……”蕭允忽然大笑起來,蕭家多少年來一直飽受這太平黨的折磨,蕭允一直以為是蕭承在之後操縱,甚至有好幾次的消息都證明了蕭承和這個太平黨有著說不清楚的關係,但是直到今天,他才知道這個太平黨是在無垢的手下,是自己的好兄弟一直和自己作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