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宮女侍衛一下走的幹幹淨淨,無痕抬起腳往那中央的香爐踢了一腳,三人身後的大門就重重的關上,不僅如此,在大門之後竟然還落下一道不見一絲縫隙的銅閘門。
北冥國的議政大廳,嚴防奸細和偷聽者,這工作做得還是相當到位的。
“好了!說吧。我不論這毒從哪裏來,到底有什麼古怪,你們就告訴我能不能解?”無痕甚至看都沒看兩人,徑直朝向那最高的座位坐去。
似乎根本沒有將這兩個不知道比她大幾千歲的妖仙放在眼裏。
“咳咳……”樹下先生也沒有和無痕再多計較,無痕在他眼裏就和當初卿淩風在自己眼裏一眼的,“是無名毒!”
無名毒?
“洪澤軍的毒已經解了,休息兩三天就可以下床了!”念卿看了看那椅子,沒有落座,隻是依靠著椅子旁的桌子,扭頭對樹下先生道:“我可是和你打賭過的,能解洪澤軍的毒!這次是我贏了,你把那癡木狂瀾的破解之法給我!”
“你你!”樹下先生跳了起來,衝到念卿的麵前,指著他的鼻子罵道:“無知黃兒信口開河!你那叫解了洪澤軍的毒,你不過是將洪澤軍身上的毒引到蘇無憂的身上去了罷了!”
什麼?剛才看到無憂是那麼的憔悴,還以為是累的,想不到竟然是念卿想辦法將毒引到無憂身上去了,他到底想幹什麼?
無痕的手死死的按住了椅子上的那個扶手,這個扶手上有個機關,她承認自己的武功和法術在這兩個老妖怪級別的人麵前,是不足一提,但是這無憂精心設計的機關也不是那麼容易躲閃的。
“你是覺得我殺不了你是嗎?”無痕身上暴漲起的怒氣,竟然揚起了她的長發,身後的芙蓉披風也在她身後飄忽。
樹下先生和念卿看著憤怒的無痕,眼睛瞪得比什麼大,倒不是因為無痕的憤怒,即便是念卿不知道無痕為什麼這麼憤怒,樹下先生確是料想到了的,那為什麼這麼奇怪呢,這麼驚訝呢?
驚訝的不是無痕的憤怒,而是無痕身後漸漸隱現出來的一個白狐的影子,甚至還不是影像,隻是一個淡黑的的影子,但是就這麼一點點,就足以讓兩人驚訝了,這是正宗雪狐血統才會有的標誌,即便現在還隻是一個雛形。
“無名毒再怎麼毒,再怎麼無解也要解!”無痕絲毫沒有在意兩個人露出來的奇怪的表情,一拍身邊的扶手豪氣衝天的道:“無憂的命就是我的名,救他拚出性命我都在所不惜!”
念卿看到這樣子的無痕,忽然想到了玉瑟,當年他看到她奮不顧身的去救金瑟,也就是這樣一副毅然決然的模樣。
不由的正了正神色。玉瑟!也是一隻雪狐。
“要解可以,不過要費些力氣!”念卿抬眼看了一下無痕,奇怪的是,她的眉眼之間竟然真的和玉瑟有幾分想象,她是玉瑟的什麼人?餘年和玉瑟的女兒嗎?年歲對不上。
“無所謂!”無痕捏了捏拳頭:“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攔不住我的腳步!”
“公主,可是你……”樹下先生皺起了眉毛,難道要為了無憂放棄整個北冥國嗎?
“風華很快就要回來了,這裏終究是她的!”無痕到底是不是雪晴公主,外麵的人或許不知道,但是樹下先生對她的來曆是清清楚楚的。
念卿從懷裏掏出一株毫不起眼綠色葉子的植物,遞給無痕道:“這是迷榖,能帶你去你要找解藥的地方!”
無痕猶豫的一下,然後在樹下先生驚訝的目光中將迷榖拿在手中,說來也奇怪,明明毫不起眼的一株植物竟然在無痕的手裏,慢慢的結出了一個小孩拳頭大小的花骨朵,念卿的臉色更加疑惑。
無痕伸手輕輕的撫摸了一下迷榖,那花骨朵最尖端的裂口處竟然飛散出一線的碎金流光,那碎金流光五彩繽紛的圍繞著花骨朵轉了幾圈之後,慢慢的散開附著在了花骨朵上,慢慢的花骨朵一瓣一瓣的盛開,每一個花瓣都在碎金流光中不斷的變化著色彩和光澤,有時候像陶瓷一般光滑,有時候像水晶一樣透明。
“這、這……”無痕何曾見過如此神奇的花,頓時睜大了眼睛,一動不動的看著此花。
“哼!”念卿從鼻子裏冷冷的哼了一聲。
“嘖嘖,念卿你小子可真是舍得啊!這千年的迷榖你是在哪裏找到了?鵲山?”樹下先生湊上前去欲仔細看看這迷榖,可是這迷榖似乎察覺到了樹下先生的氣息,原本盛開的花朵一下子收攏凋零,又變成了最初念卿從懷裏掏出來的模樣。
“這哪裏是迷榖,明明就是一株含羞草嘛……”樹下先生很不滿這迷榖不給麵子的態度,他好歹也是萬年的妖仙了啊。
無痕眼睛裏的驚喜隨著花的凋謝也逐漸退卻,她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什麼,她珍惜的將迷榖收納在懷裏,對念卿點點頭:“如果能成功的將無憂的毒解除,他日定有厚謝!”
“謝?你覺得你有什麼東西可以謝我?北冥國?我還看不上!”念卿扭頭就走,要幫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想來就有些氣結,要不是看在蕭允是自己的徒弟的份上,他哪裏舍得從迷蹤森林裏辛辛苦苦盜來的迷榖。
無痕沒有說話,她知道念卿的話雖然不動聽,但確確實實是大實話。
樹下先生看了一眼無痕欲言又止的樣子,很機靈的道:“胡美人照顧著無憂丞相,我還是不怎麼放心,你們商量下怎麼去找解藥的事情,我還是先去看看無憂丞相的好!”
看著一個白胡子白頭發的老頭子口口聲聲的喊著“無憂丞相”,念卿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當初他是怎麼和樹下先生杠上的,正是太丟人了!
無痕微微一笑,頷首幫樹下先生開啟大門。
當初無憂也是死活不願意當這個丞相的,不論說年齡還是資曆,樹下先生比無憂都更適合,但是數顯先生是個拘不住的人,當初也是在北冥國生死存亡關鍵時刻才出現的。
無痕見罷也就不再勉強他了。
看著樹下先生走了,無痕欲把門再次關上,念卿卻阻止了她:“孤男寡女的,就不要關門了。”
無痕聽罷這句話差點直接白眼翻掉,沒聲好氣的道:“你就這麼不放心我嗎?我對你一點興趣都沒有!”
念卿點頭正色道:“如此便好。”
“你對我有成見?”無痕看到他的態度明顯的感覺的到。
“你不專一。”念卿直白的指出來。
“我哪裏不專一了?”無痕有些哭笑不得,就因為自己擔心無憂嗎?就是因為上次卿淩風幫自己過了一個生日嗎?
念卿不置可否:“你自己最清楚,我也不想說什麼了,你到底還有沒有話說?沒話說我就走了!”
“回成朝?”無痕沒過念卿會幫自己去找解藥,但是也沒想到念卿這麼著急的趕回去。
“你以為你這裏有什麼值得留戀的?”念卿樣了樣眉毛,“蕭允還讓我來看看你到底怎麼樣了,你倒是活的挺滋潤的。”
“那事是……”無痕最終還是沒有忍住,問了出來。
“那事不是蕭允做的,他不是讓胡美人將信給了你嗎?我就知道你不會信的,他也知道不找我帶信,要是我,早就一把把信給撕了。你值得他這樣冒天下之大不為嗎?”念卿說起來就生氣,抬起腳就往外麵走去。
“我信!”就在念卿腳抬起邁過門檻的那一瞬間,無痕斬釘截鐵道:“替我轉話給他,等我救了無憂就去找他,還有……謝謝他將琉璃照顧的那麼好!”
念卿不可思議的停了下腳步,可是頭終究沒有回,冷冷的道:“這話我不會說,要說你自己去和他說。”
送走念卿之後,無痕將要交代的事情都交代給了樹下先生,獨自一人背上一個包袱就朝東部出發,昨夜她和迷榖神交的結果就是,迷榖告訴她解藥在東部。
東部的盡頭傳說是一片海,那海一般的人都稱之為東海,海裏有著威力最大的龍,其中為首的是一條長著翅膀的黃色龍,叫做應龍,原本是天上的九龍之一,隻因為當年錯手殺死蚩尤和誇父,所以被天帝流放在了東海。
想來也不會是個善類,但是為了無憂,無痕願意用生命去博一博。
樹下先生和胡涓涓將一身男裝打扮的無痕送到大門口,有些擔憂:“真的不用我們陪著麼?”
無痕笑道:“沒事的,不過就是去找一副解藥嗎?對了,無憂醒來之後前往不要告訴他我去哪裏了!”
樹下先生和胡涓涓麵麵相覷,難道這還需要告訴麼?按照無憂對無痕的關心,這麼大一個活人不見了,怎麼瞞得住?
無痕從懷裏的瓶子裏倒出三顆碧綠的藥丸,遞給樹下先生:“這是念卿給的三夢,每當他醒來就給他吃一顆,如果吃完……我還沒有回來……”
念卿告訴過自己,這三顆藥足足可以支撐三個月,要是三個月自己還沒有找到那解藥的話,無憂就是天帝下凡也救不了了。
樹下先生看到無痕低落的表情,自然是猜到了幾分,於是鄭重的收在懷裏,伸手拍拍無痕的肩膀:“你去吧,我昨晚給你的符咒你都收好了,萬一碰到什麼稀奇古怪的神獸妖怪,隻要是修為比我低的,都能保你暫時無憂。”
無痕點點頭,樹下先生萬年的修為,可不是誰輕易能達到的。
“還有那白玉素手,你也要專心練習才是!”樹下先生再次叮囑。
無痕點點頭,奇怪以前樹下先生並沒有很在意自己的武功法術,可是這次和念卿見麵之後,竟然給了自己一本獸族修煉的高級法術書。
可是自己是人,不是獸啊,無痕當時接過來的時候還有些不可思議,當是想到樹下先生的好意,也就收好了。
這下樹下先生再次的提了出來,無痕自然是上心多了。
翻身起上自己慣常騎的白色大馬,揚起馬鞭。
樹下先生忽然上前:“東海路途遙遠,我這就送你一程吧……”
無痕隻感覺到身後忽然卷起一股強大的氣流,這股氣流之中,這馬忽然升級了一般,飛騰起來。
周圍的景物飛快的往後倒退,可見速度之驚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馬的速度漸漸的慢了下來。無痕抬頭一看城門,原來已經到了成朝東部的商業重鎮!浣鏡城。
而這時候太陽僅僅微微偏西,不用一天的時間就趕了四五天需要的路程,可見樹下先生的本事。
無痕微笑著點點頭,這時間算的真好,正好趕上浣鏡城關城門。
走入浣鏡城,一片車水馬龍的景象,雖然已經快到了收市的時間,但是一些商家撤走的同時,一些專門的夜市商家卻忙碌開來了。
浣鏡城是東部唯一幾個不宵禁的城市。
無痕微微一笑,翻身下馬,牽著馬匹,慢慢的在這錯落的如棋盤的白石街道上慢慢的走著。
這樣的感覺讓無痕忽然想起上次北冥國的二月二來了,那一夜比今夜更熱鬧,更火樹銀花,最主要的是……有那麼一個人陪在自己身邊。
“公子,公子要喝酒嗎?”無痕低著頭走著,忽然聽到麵前一個熱情招呼的聲音,抬起頭來,一個滿麵笑容的小二手裏揮舞著一根毛巾,另一隻手伸在無痕的麵前攔住了無痕的去路。
無痕笑笑:“你們這家有桂花酒嗎?”
“有有……”店小二忙不迭的點頭:“我們不僅有桂花酒,還有桃花酒、百花酒……”
無痕原本是和店小二開個玩笑的,沒想到這家酒店還真的有這麼多種花酒。
無痕挑挑眉毛:“你們老板是男的還是女的?”
店小二笑的更加燦爛了:“公子進去看看,嚐下老板的手藝就知道了!”
恩?這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原本還沒有探究的心,現在好奇心和饞蟲同時被勾引了出來,無痕將手中的馬繩遞給小二,雙手背負在身後,徑直走進了酒樓。
這時候另外一個小二走了出來,引著無痕往上麵的雅間走去。
無痕也就跟著往上走,在上樓的過程中,和一個身材火辣的舞姬擦身而過,帶起一片好聞的香味。
無痕皺了皺眉頭,這裏有些古怪。
按捺下心情坐在雅座裏,這是中靠後的位置,古樸的原木大門外滋生著錯落的蔓藤。
“公子請進,您的菜肴已經準備好了。”小二說吧就將無痕往裏一推。
身後的門就自然而然的關上了。
桌子麵前坐著一個人,長長的頭發擋住了他半邊的臉。
無痕冷聲問道:“你是誰?為什麼要將我引過來?”
那個人緩緩的伸出手,將麵前的頭發撥開,露出一張和蕭允類似的臉!蕭承!蕭承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他不是應該在千裏之外的皇都,做皇位的爭奪嗎?
“很奇怪,我在這裏是不是?”蕭承笑著執起麵前的白玉鶴嘴壺,給無痕倒了一杯滿滿的桂花酒,淡淡的桂花的味道在狹小的空間裏蔓延開來。
無痕雙手環抱在胸前,靜靜的看著蕭承,千萬不要被他柔弱無害的假象所蒙騙,無痕冷笑道:“你這招對付一般的小女孩還可以,對於我,就兩個字送給你,白搭!”無痕的眼神滿滿的變冷。
看著蕭承將酒杯放到鼻子下,閉上眼睛輕輕的嗅了嗅,然後很享受一般慢慢的睜開眼睛,嘴角一勾,將酒杯遞到無痕的麵前:“上好的桂花酒,你的最愛不是嗎?”
無痕沒有動,冷冷的看著蕭承手裏的酒杯,她要是相信蕭承的話那就出了怪了,桂花酒的確是自己的最愛,但是蕭承遞過來的酒,絕對沒那麼好心好意,就如當初他遞給自己一個風箏,遞給自己一塊金牌一般。
“你怕我下毒?”蕭承長長地歎了口氣,手腕一轉,昂頭就將那桂花酒一幹而盡,沾了酒的滋潤的薄薄的嘴唇有了一絲絲的粉紅的光澤,眼睛也格外的明亮。“我哪裏舍得?”
“你不舍的?”無痕冷笑起來,即便是所有人都看錯了他,她也不會相信他。“不要再裝了,在我麵前裝了這麼多次,你不煩我都煩了。別說那麼多好聽的,你恨不得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