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章 不可以死而複生4(3 / 3)

蕭承瞥了一眼無痕身後的一行人,一個寫著“雪”字的大旗在夜風中被扯得呼啦呼啦的作響。

“你不是失去了記憶了嗎?”

“這和你現在的狀況有什麼關係?”無痕指著胡美人道:“你要記得我們兩軍之間的協議,明日午時五峰山下才是我們的決戰之時,現在我要帶走這個女人!”

“這個女人是你曾經的情敵,你為什麼要這麼對待她?”蕭承有些不可思議。

“因為她救過我!”無痕用餘光很不善意的看了蕭承一眼:“我是個知恩圖報的人,不像某些人!”

“好!”蕭承伸手阻止了上前要開口勸說自己的侍從,“那麼我明日就靜候你的大駕,我倒是想看看一個柔弱女子能帶出什麼樣的軍隊來!”

胡美人吃驚的看著騎在馬背上的無痕,原以為她隻是憑著清淡的容貌獲得了卿淩風的垂青,想不到她竟然還有這麼英姿颯爽的一麵。

一頭的青絲被一根碧綠的緞子簡單的束了起來,沒有戴頭盔,身上穿著一件薄薄的輕鐵盔甲,當中的一個護心鏡在火把的照射下有些刺眼。

“胡美人在看什麼?”無痕約摸著胡美人是不會騎馬的,於是將手遞給她,一把將她拉到了自己的馬背上。

“想不到你還會騎馬。”胡美人淡淡的開口。

“你想不到的事情還有很多。”無痕麵無表情,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無痕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

這是她第一次真正帶兵出征,雖然她偷看兵書的時間不低於十年,但是紙上談兵和真正指揮軍隊完全是兩碼事情,今日要不是到了北冥國存亡之際,要不是為了幫卿淩風守住這個國家,她不會冒這個險。

“你是怎麼恢複記憶的?”胡美人癡癡的看著月下雪中策馬行走的無痕,“據我所知,卿良玉要找到的讓你失憶的藥,定然不是那麼容易能解的。”

無痕低下頭,的確“忘憂”的毒放眼四海,沒有幾個人能解,至今這個毒說白了,其實還是沒有解,不過是因為自己手上有星熾魔盒,要不是那日失手打翻了那個盒子,她不知道原來蕭允想辦法弄來的這個盒子是這麼的神奇,不僅僅可以幫人聚集魂魄,而且還能通過這個盒子窺視到自己之前的事情。

她看到了風華,看到了卿淩風,偏偏看不到蕭允和蘇無憂。

事後她將這個疑問拋給樹下先生的時候,樹下先生莫名其妙的歎了口氣:“原來你心靈的最深處,並沒有淩風……”

無痕很奇怪樹下先生這麼說,在北冥國的時候,樹下先生一直對自己關心有加,而且是子弗的師傅,所以無痕一直很敬重他,信任他。

樹下先生於是才將星熾魔盒的來曆原原本本的告訴了無痕。

遠古的時候,刑天舞動幹戚對抗天帝,天帝命令白帝出戰,刑天看到自己的好友和自己對抗,心裏沉重無比,一時失神,又遭天帝偷襲所以魂斷不周山,其三魂被天帝封存在三個正氣十足的地方,七魄則化作了七樣魔器,這些魔器上麵附著了刑天的不甘和邪念,遇到好人更好,遇到壞人則不堪設想。

當年秋水仙子輪回之中,恰好收集到了七樣魔器中的九魔穹光衣、巫月柔甲、後土神戒、星熾魔盒。

當年她性命垂危之季,流光和流羽為了挽救她的性命,她失去了記憶,之後就是因為星熾魔盒才知道了自己的往事前程,但是她深愛的人,任滄海卻已經消失在了人海,她痛苦萬分,恨不得不要恢複這殘忍的記憶,所以她利用自己的法術給這個魔盒下咒,這個魔盒可以讓人看見往事,卻看不到她心靈最深處的愛人。

無痕聽完這個關於星熾魔盒的傳說,呆呆的看著樹下先生,原來自己一遍一遍的告誡自己蘇無憂是自己的親哥哥,蕭允是殺害自己孩子的仇人,卻還是愛上了他們。

“你愛的始終是蕭允,從來都沒有一絲一毫的給淩風。”樹下先生哀歎道,“真不知道要是淩風知道了,會是如何的傷心。”

“那為什麼我可以看到無憂重新恢複人身之後的事情,而蕭允卻自始至終都看不清楚?”無痕對樹下先生的話開始有些懷疑了。

樹下先生指了指無痕的心:“那就要問問你自己了,蘇無憂或許你是愛過的,但是之後,不愛了……”

“胡說!”無痕按著自己的胸口,踉蹌著退後了幾步,最終跌坐在貴妃榻上,連樹下先生是怎麼離開的都不清楚。

“到了,你可以下馬了!”無痕在回憶裏不知不覺的已經策馬走回了自己的營地,無憂國王看在風華公主的麵子上,給無痕撥了三萬人馬,加上樹下先生幫忙收集的北冥國誓死效忠淩氏的不到五萬軍隊,就這八萬的老弱病殘,對抗蕭承的二十萬大軍,還有三皇叔的十萬叛軍。

“你就住在這裏?和這些男人住在一起?”胡美人再次驚訝的挑起了眉毛,那一個個的為數不多的帳篷,更多的是在帳篷之間守衛站崗和巡視的士兵。

“那,你想怎麼辦?”無痕將馬繩遞給前來迎接的士兵。

胡美人看到無痕冷冷的目光,似乎所有的疑問一下子都吞進了肚子。

“沒有疑問就最好了,我隻想問問你,要是你父親不是被蕭承拋棄的,你會站在哪一邊”無痕殘忍的看著胡美人,她現在懂了一些蕭允的冷麵。

胡美人咬著下嘴唇,呆呆的看著無痕,她不知道要怎麼來回答這個問題,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是卿淩風和父親大人爭天下的話,自己會站在哪一方。

無痕忽然笑了起來,伸手拍了拍胡美人的肩膀:“我隻是隨口的問問,你不用放在心上,因為這個前提畢竟是不存在的,隻是一個假設。”

胡美人就在無痕轉身要走的那一瞬間,伸手拉住了無痕的衣角,無痕微微皺了皺眉頭,在她的眼裏這個胡美人似乎要比三皇叔要順眼很多,明智很多,隻是不知道她現在又有什麼不情之請。

“我……”胡美人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莽撞,在無痕的注視下,鬆了手,對上無痕的眼睛道:“我隻是想問問我父親的下落,如果,如果……”

胡美人沒有將話說完,無痕已經料到了她下麵要說的話,及時的打斷她:“你父親的軍隊在三天前就已經被切斷糧草,困在五峰山裏,按照現在的天氣狀況,怕是凶多吉少。”

胡美人聽完無痕的話,黯然的垂下眸子,咬著下嘴唇,轉身由士兵帶著進了自己的營帳。

話說蕭承回到自己的軍營裏,凳子還沒有坐熱,就聽到手下報上來一個不好的消息。

“城中糧草隻餘五日之量,而後繼的至今未到,這是為何?”蕭承今天看到一個可以利用的女子在自己眼皮底下被對手搶走,心裏本來就有一些火氣,聽到手下報告糧草續不上時,心裏的火終於按捺不住,燃燒起來了。

“唉!”身邊的副帥重重歎一口氣,“這幾天不是連日大雨就是連日的冰雹,山上衝下的泥石雪磚將道路全部阻塞,糧草無法運送過來。”

蕭承聞言眉頭一皺,看著自己的副帥,“空著肚子的軍隊可沒法打勝仗的。”

“我知道。”那副帥煩惱的拍拍腦袋,“但要糧草運到,必須疏通道路,而城裏的糧草若省著用,再加上從亦城運來的,應該可以至撐十天左右,到那時糧草應該也可以運到了,隻是……”那副帥看向同僚,“卿良玉現在已經找不到人了,卿良翡的屍體也已經被士兵們發現,如今北冥國就處於群龍無首的狀態,皇城一片混亂空虛,這是我們趁機占領北冥國皇城的最好時機,我軍就在這兩日必要動身前往,所以我們不可能在此停留十日時間,可若糧草不到,大軍如何成行?”

“真是麻煩!”另一個人也不知不覺的重複副帥的煩惱,“要是萬將軍此刻在這裏就好了!”

提起萬穆,蕭承就一肚子火,要知道成朝的常勝將軍除了二弟蕭允之外,就是萬穆,原本以為自己現在皇位唾手可得之時,隻要自己屈尊到萬府相邀,他定然會相助。

結果萬穆隻遣了萬策告訴自己,他身體不適。一句簡單的“身體不適”就將蕭承這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爺,最熱門的皇位繼承人擋在了門外,最後在王皇後的斡旋之下調了一位熟悉北冥國環境的李姓將軍作為他的參軍。

“難道沒有辦法可解決嗎?”蕭承問道。

“有啊。”那個參軍似笑非似的看一眼他們中間最小的將軍,“去搶啊!副帥願不願領著軍隊去搶北冥國百姓的?”

“那有什麼不敢的?不過是北冥國的一些蠻子,活該他們孝敬咱們的。”那副帥大大捏捏的,讓蕭承的腦袋一疼,為什麼蕭允身邊就那麼多的能人誌士,自己身邊就這些烏合之眾?

“此時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蕭承揮揮手,看著副帥,“有沒有其它辦法?”

那副帥沒有說話,參將這個時候卻開口了:“太子,我們沒有糧草了,那雪晴公主帶領的軍隊都是些老弱病殘,豈不是更不禁餓凍?”

蕭承聽罷豁然開朗,點點頭:“這件事情就交給你去辦吧,辦的好重重有賞,如果辦不好……”

那參軍抱拳發誓一般道:“末將定當不會辜負太子期望。”

蕭承點點頭,示意大家可以就此散了。

當看著一幹人等從自己的營帳中魚貫而出的時候,蕭承的眼前居然出現了那個和以往自己所見完全不同的容顏,那麼酷似無傷又不是無傷的麵容。

無傷,你能不能告訴我,我應該怎麼辦?蕭承閉上眼睛重重的靠在鋪著白狐狸毛的椅子裏。

“樹下先生,子弗還在鬧脾氣嗎?”無痕走近自己的營帳,忽然看到豎線先生等在外麵的身影,於是上前低聲的問道。

子弗曾經口口聲聲說風華和自己是清清白白的,當初救她也是因為報恩,可是自從知道了風華為了北冥國嫁到畢月國之後,就一直悶悶不樂,被蕭允放出來之後,也沒有像往常一樣第一時間回到北冥國,而是在四處遊蕩,知道北冥國出了這個大個亂子,被風華和樹下先生收集起來的北冥國的殘部無人管理,接二連三的寫信給子弗,子弗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回到了無痕所在的軍營,無痕開始還很高興,畢竟相對其他的北冥國的將帥,無痕更了解子弗,也最放心子弗。

可是一連幾天在會議上,子弗都是懨懨的表情,無痕才發現自己高興的未免過早了些。

樹下先生抄著雙手點點頭:“子弗這個小子是我一手帶大的,在我的眼裏就是一個孩子,不知不覺中已經長到了十六歲了,說起來也是情竇初開的年紀,怪就怪我依舊毫無顧忌的將他帶著隨意出入宮廷,才會惹出來這麼一檔子麻煩事,原來以為隻是風華公主的意氣用事,現在才發現原來子弗……”

無痕低了頭,她想到了小珍,都是一樣的身不由己,嫁給了自己不想嫁的人。

“他現在在哪裏?我想和他談一談……”無痕道。

“問題,問題就在這裏,子弗他不見了!”樹下先生的話才落,無痕就聳起了眉毛,在這個節骨眼的時候不見了,她所了解的子弗並不是一個處事衝動的人。

“先生,您先不要著急,我相信子弗不會做出什麼荒唐的事情,今夜有可能是受了些刺激,躲到什麼地方撒氣去了。”無痕道。

“哎……說道受刺激,還不是畢月國的那個將領紅嫣兒。”樹下先生捏了捏胡須:“不知道無憂國王是真心還是假意,竟然派了一個如此刁鑽的女子來。”

無痕笑了笑,無憂國王可能考慮到自己是一個女子,要是派一個男子特別是目空一切的將帥,自己不一定能夠控製的豬,如此一來他的三萬大軍不是自己的虎背上的翅膀,而是背後吐著信子的蛇,不知道什麼時就會反咬上一口,這個紅嫣兒,正是幾年前,和自己賽馬的那個女子。

原本就是一個高傲的女子,如今在無憂國王的訓練之下更是目空一切了,比如今天白天因為糧草的事情,竟然和無痕拍著桌子對罵了起來。

看來是該再給她一點記性了。

但是這些無痕都沒有明白的告訴樹下先生,即便是告訴了他,他也不一定讚同自己的做法,於是模糊的安慰樹下先生道:“先生不用著急,在這個時候修養好身息才是最重要的,我們還等著三天之後的第一場對弈呢!”

樹下先生點點頭。

無痕辭別樹下先生,看了一眼已經到了半空的月亮,那月亮在雪夜裏格外的刺眼,已經深夜了,可是無痕一點睡意都沒有,明明告訴大家在提高警惕的同時要注意休息,要是自己都不做好表率的話,軍心將更加動蕩。

無痕思索到此,掀開簾子,走進了自己的營帳。

軍營裏女性本來就不多,充其量隻有紅嫣兒和無痕兩個人,胡美人突然出現在軍營裏,無痕隻能將她安排在自己的營帳中,盡管輕手輕腳,無痕悉悉索索脫衣服的聲音還是驚醒了胡美人。

“姐姐。”胡美人知道無痕已經恢複了記憶,所以自己也恢複了之前在宮中對無痕的稱呼,那個時候無痕是王後,她隻是一個小小的美人。

無痕聽到這個稱呼,脫衣服的手忽然頓了一頓,旋兒恢複了正常,將脫下來的衣服隨手一扔,依舊是穿著軟甲,躺進了胡美人的被子,胡美人自覺的往裏縮了一縮。

“胡美人,現在已經沒有了卿淩風的王後了,那個王後已經被蕭允殺害了,現在隻有北冥國的長公主雪晴,你知道嗎?”無痕淡淡的開口,提到卿淩風,即便是不愛,還是擺脫不了苦澀的意味。

胡美人沒有再作聲,她也是一個冰雪聰明的人,自然是知道事情的重要性,這樣一個結局就注定了卿淩風和她再也不可能。沒有了無痕,以後如果真能再見到淩風,自己奪回淩風的真心的機會要多很多。

可是為什麼自己一點都高興不起來,胡美人一下子也沒有了睡意,難道僅僅是因為她在危機時刻出手救了自己的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