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 不可以死而複生3(3 / 3)

那個男子似乎也看清楚了無痕的恐慌,和藹的一笑:“女兒,你怎麼一覺起來就不認識父皇了呢?”

這個男子不是別人,原來是自己的父親,無痕長長的出了口氣,可是這個男子看上去不過是三十出頭,怎麼會是自己的父親呢?

無痕有些疑問,按理說父母之間,即便是失去了記憶,也應該有心靈相通的第六感,可是自己和這個男人,實在是。

“哎……雪晴,看來祭司所說你的失憶是真的了,都怪為父,都怪為父。”紅衣男子站起身來,一臉的悲哀,在侍從的攙扶下,緩緩離去。

在那個男子轉身的那以刹那,無痕在那個男人的眼睛裏看到了真的悲哀。

自己這是怎麼呢?難道自己的父親都不認識了嗎?

無痕小小的拳頭捏了起來,目光求助一般的看著跪在自己最近處的那個宮女,輕輕的對著她招了招手:“你過來!”

那個宮女怯怯的走到無痕的麵前,然後跪下來。

無痕有些不悅的看著這個年紀比自己還小上很多的宮女,示意她起來回話,可是那個宮女顫抖著,甚至不敢抬頭看無痕。

無痕隻好就任由著她去,開始了諸如自己到底是誰,失憶之前碰到過什麼事情之類的詢問。

那個膽小的小宮女這回倒是楞都沒楞一下,竹筒倒豆子一般,將事情的原原本本說了個清清楚楚。

自己現在所在的國家叫做北冥國,那個紅袍子的中年男人是這個國家的國王,自己是國王龍鳳雙胞胎之一的女兒,因為出生在大雪初停的節日,所以就取名叫做雪晴公主,自己還有一個同胞的哥哥,因為抵擋成朝的進攻,被妖法困在了無人煙的北冥禁地三天三夜後失蹤了。

回憶完自己蘇醒之後的事情,無痕揮了揮手,示意擋著自己路的宮女讓開。

那個宮女不依不饒:“公主,眼看著和親在即,還請公主不要亂走的好,要是萬一有個什麼閃失,可教我們怎麼向國王交代?”

無痕冷哼一聲,沒有理睬那些宮女徑直的往前走,那些宮女雖然嘴巴上強硬,可是並不敢真正的阻攔她。

無痕靜靜的走著,望著,心中叫著這莫名的失望和一絲憧憬。無痕低著頭,專心走路,雨漸漸的打濕了無痕的頭發和臉頰。

尾隨著無痕的那個宮女遞過來一把寬大的油紙傘,一個宮女遞上一個暖手爐,那個銅質的暖手爐外秒包著一層棉棉的紅色布,做了兩個開口,無痕正好可以把手伸進去。另外一個宮女給無痕披上打過蠟的孔雀毛的披風,這個披風即便是沾上了雨雪,也斷然不會弄濕了衣服。

雖然有宮女圍繞在自己身邊為自己周全的服務著,可是無痕心裏依舊是空蕩蕩的。

偶一抬首,深深的吸了口氣,哦,眼中的世界已經蒙上了一層雪的薄紗,朦朧了?還是光亮了?小雪一點點,一片片,細碎淩亂而勻稱飄搖的款款而來。

不知不覺中走到了皇宮的禁地,傳說這裏關著一個因為流產而瘋掉了的女人,帝王家紅顏塚是不錯的。

那個女人成天的幹嚎著:“我的兒子,我的後位。”

無痕問過身邊的宮女,那個女人是不是父皇的女人,可是那些宮女搖頭,連連否認,父皇卿良玉此生隻娶過一個女人也是唯一的皇後已經去世了,因為愛之深思之切,從此之後卿良玉再也沒有納過一個妃子。

那個女子是自己同胞哥哥卿淩風的美人,因為孩子流產而發瘋,開始父皇還很同情她,可是她鬧了多次之後,卿良玉也煩了,隻好派人將她關在了後院。

不知道為何,無痕今日特別的想去看看那個可憐的女子,看看在這個來的格外早的冬天,那個女子是否能安然的度過。

“公主,不要去,那裏容易沾惹晦氣。”一個宮女皺著眉頭勸道。

“是啊,公主,再過幾天您就要去成朝和親了,要萬事求個吉利才好。”

無痕冷笑了起來:“不過是去嫁給一個傻子罷了。”

這樁利用自己來獲得北冥國一時安寧的和親,自己將要去嫁給的成朝的三皇子蕭諾,聽說是個傻子,卻也是最炙手可熱的皇位繼承人,外戚重丞都願意操縱一個傻子,卿良玉自然也是樂見其成,無痕想到這裏不由的為自己的將來安然傷神。

在自己醒來的最初的時間裏,無痕以為卿良玉是很喜歡自己這個女兒的,至少是十分的寵愛,要雨得雨要風得風,就差天上的月亮沒有給自己摘下來了。

可是當那日看到卿良玉拉著自己的手,悲催的告訴自己要去成朝和親的時候,無痕忽然覺得在國家利益麵前,在苟且偷生麵前,什麼皇家的父女之情都是那麼的虛偽。

無痕最初也是鄙視自己一閃而過的想法,覺得自己應該為父皇挑起國家興亡的重擔,可是那日自己這個路癡再次的成功迷路,不小心聽到了父皇和祭祀的對話,自己對卿良玉最後的一絲愧疚消失的無影無蹤。

其實以現在北冥國的實力,完全沒有必要依靠和親來維持和平,是卿良玉積極主動的在和談的桌上向蕭行奕提出和親,沒有選擇最名正言順的太子,沒有選擇戰功赫赫的二皇子,而是選擇了傻裏傻氣的蕭諾,目的隻有一個……他要一個堂而皇之的幹涉成朝內政的理由。

想不到在那麼一副寵愛的麵孔之下,卿良玉要達到的竟然是這樣一個目的。

無痕開始選擇了許多血多種的消極反抗手段,她故意到外麵吹風,故意失足落水,故意不吃飯,鬧到最後卿良玉不得不加派了人手看管起無痕來。

不知不覺的走到了關著美人的別院,令人沒有想到的,這次院子裏沒有美人的瘋言瘋語。

無痕上前輕輕的扣了扣門,自報家門道:“雪晴前來拜訪胡美人……”

那些宮女遠遠的站在無痕身後一丈遠的地方,可見她們對於這院子裏的胡美人頗為忌憚,其中的一個宮女已經往後麵跑去,無痕知道她肯定是去向卿良玉報告去了,可是按照現在的這個時間,卿良玉估計又在和成朝的密探在密談著什麼,那個宮女要成功的上報自己的情況到卿良玉派人來拉自己還有一段時間。

門“吱呀”一聲開了,隻見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子斜斜的靠在門框上,她穿著半新不舊鵝黃色棉裙子,腰間斜係著一根紅色的腰封,頭發雖然隻是簡單的挽成個最普通的發髻,臉上也沒有擦脂粉,沒有描眉點朱紅,但是依舊能夠看的惹人憐愛的柔弱風骨。

這個女子就是傳說中的胡美人,還是她的丫鬟?

無痕心裏揣測著。

那個女子卻緩緩的開口:“我終於將你等來了!”

什麼?這個素不相識的女子為什麼一直在等自己?

“你是誰?你為什麼要等我?”無痕盯著那個女子的眼睛,如果說這個女子是那個瘋了的美人的侍女,她哪裏來的這麼大膽子,如果說這個女子就是那個瘋了的美人,無痕從她的眼睛裏實在是看不到一絲絲的瘋癲的跡象。

“我就是那個傳說中的瘋美人,你敢進來聽我說麼?”那個美人聲音柔柔的不甚風雪一般,但是語氣卻是那麼的誘惑和堅定。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我失憶了,我哪裏知道我和你之前是否有什麼過節?”無痕和那個美人麵對麵的站著,對峙著。

那個美人嘴角勾起一絲嘲弄的笑意:“你怕我?之前你可不是這樣的,不相信我也對,全世界都覺得我瘋了,你知不知道我要是不瘋,早就死了不下千萬遍了,可是我苟且偷生的裝瘋賣傻為的是什麼?我不過就是為了能見到你一麵,將事情的真相告訴你?”

無痕皺了皺眉頭,這個美人不管她是真瘋還是假瘋,但是她開出來的條件足夠的誘惑。

“真相?什麼事真相?”無痕腳不自覺的朝著那個美人走出了一步,那個美人嘴角的笑意更濃了,她主動的將手伸向無痕。

“你是有武功的人,你可以試一試我的脈搏,我手無縛雞之力,你又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到我的院子裏來的,我可不想你有三長兩短,將我的性命葬送了,我可是苟且偷生的等待著你來幫我。”

無痕抱著賭一賭的心思,將食指和中指搭在了美人的手腕上,平靜的脈搏,她絕對是一個沒有武功的柔弱女子。

無痕點點頭,跟著美人走進了院子裏。

大門緩緩的關上了,那些宮女焦急萬分,可是誰也不敢私自闖入一個被皇帝明令禁止不能進出的禁地。

晶瑩的雪花一片一片,又在漫天飄了,無痕和胡美人兩個人,沿著一條不寬的石板路走著。聽著胡美人的講述,隻覺得滿眼的一切都是白的,朦朦的,白色的霧,四周靜悄悄的,銀白的世界裏回蕩著的隻有胡美人的驚世駭俗之言語。

胡美人說自己並不是卿良玉的女兒,而是他的兒媳,就是那位在位不過半個月就失蹤了的的卿淩風明媒正娶的王後,胡美人和自己都是卿淩風的女人。

無痕皺著眉頭停下了腳步,因為四周除了胡美人和無痕再也沒有其他的人,兩人一直都沒有打傘,渾身上下都落滿了雪花。

無痕眨眨眼睛,睫毛上的雪化成了水滴順著彎彎的睫毛坐滑板一般的滑到臉頰上,冰冷冰冷的,卿良玉和胡美人的所說完全的相反,自己到底應該相信誰,無痕沒有把握。

“你知道你是怎麼失憶的麼?”胡美人冷笑道,“那日探子明明說,和你一起來的那個男子和卿良玉動起手來,而且那個男子似乎並不能打過卿良玉,但是那男子卻輕鬆的離開了,隻剩下卿良玉為你療傷,據我所知你並不是正常的失憶,而是卿良玉給你吃了一味藥,那要叫‘忘憂’。”

無痕這段時間隻要努力的想之前發生的事情,腦袋就會莫名其妙的發漲發疼,這種感覺讓無痕不得不中止了思考,胡美人的話讓她一下子明白了之前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情。

“你告訴我這些是為了什麼?”無痕踩著白色的積雪,咯吱咯吱的,雪地上,留下一個一個淺淺的腳印在身後。

如果胡美人所說的事情是真實的,那麼自己是不是永遠不能再沿著這條路走回去了,十七個冬天,在身後,可是一切卻都像是在昨天。

“我要自由,我要去找淩風,雖然我知道他心裏並沒有我。”胡美人低下了螓首,露出一彎雪白的肌膚:“但是那一夜,他就已經走進了我的心裏。”

胡美人頓了一頓,複抬起頭來,眼睛格外的清亮,一動不動的看著無痕:“既然你已經忘記了一切,能不能允許我和你一起愛淩風?”

無痕身體顫了一顫,她不是不知道在帝王之家,或者就算是一般的富貴人家,三妻四妾也是正常的事情,但是麵對一個這樣坦然的提出要和自己分享一個愛人的柔弱女子,無痕心裏卻產生了一些愧疚和不舍。

“他愛你嗎?”無痕輕聲的問道。

“不,他愛你。”胡美人原本亮晶晶的眼睛一下子黯然了下來:“不過沒有關係,我還是愛他。”

無痕尷尬的咽了咽口水,尋思了半天卻不知道應該怎樣勸慰胡美人。

胡美人卻在這個時候笑了起來:“你是想知道你自己的名字嗎?其實我也不知道,我隻知道淩風叫你痕兒~。”

痕兒?

一個陌生而又熟悉的名字。

“我馬上就要被卿良玉送到成朝去和親了,我現在連自己的命運都無法主宰,怎麼幫你?幫你逃走幫你尋找卿淩風?”無痕皺了皺眉毛。

“你還是不相信我?”胡美人忽然笑了,笑的花枝亂顫,拉著無痕走近一間房間,房間裏全是無痕的畫像。

無痕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胡美人指著那些畫像告訴無痕:“這都是淩風畫的,我天天都被關在這個院子裏,你想下要是真如卿良玉所說,我怎麼可能隨意的出入你的房間,畫下這麼多你閨房之中的畫麵?”

無痕咬著下嘴唇,她不是一個固執己見的人,胡美人的話可信度比卿良玉要高很多。

“你要我怎麼幫你?”無痕這次的語氣是讓胡美人滿意的斬釘截鐵。

“這顆藥。”胡美人攤開手心,手心裏一顆紅色的藥丸:“你敢不敢吃?這是一種讓人假死的藥,隻要過了三天,就會自動蘇醒。”

無痕看著胡美人,即便是有幾分相信胡美人的話,但是她也不敢隨意的吃掉一顆可能要自己性命的藥丸。

“這是我父親為我準備的,我父親是卿良玉的三弟,因為卿良玉害怕我和卿淩風生下來的孩子會危及到他的皇位,也害怕我抱著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心態將淩風失蹤的事情鬧大,所以將我當做一個瘋子關在這裏,可是我父親總歸是不放心我,千方百計的想將我弄出去,但是我覺得此刻,你比我更需要這顆藥丸。”胡美人微微的閉了閉眼睛,從抽屜裏拿出一把匕首遞給無痕。

“我知道你還是不相信我,如果你不相信我,以為我要謀害你,你可以現在就殺了我。”胡美人將匕首往無痕的手裏一塞。

無痕並沒有伸手去接,那匕首“咣當”一聲掉在了地上。

就在這匕首墜地的同時,無痕聽到院子的門被野蠻的撞開,緊接著是淩亂的腳步聲。

“快點做決定,他來了!”胡美人低聲在無痕的耳邊道。

無痕咬咬牙,從胡美人的手中接過藥丸,塞到自己的頭發裏。

胡美人又開始標誌性的發瘋:“你是誰?你將我的孩子還給我……”

無痕在一群侍衛宮女的簇擁下走出了胡美人所在的院子,身後響起的是那些嬤嬤給胡美人掌嘴的嗶嗶啪啪聲。

無痕袖子裏的拳頭捏的緊緊的,卻不能回頭更不能求情,現在的這種情況,無痕的天平再次的向相信胡美人傾斜。

一個精巧的紅瓦盆,一汪清水,一些白石子,這邊是一株水仙的棲身之處,無痕挑選出幾顆玲瓏的鵝卵石放入水中,那紅的、暗黃的花紋便隨著水麵波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