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允一出現,小珠煞白著臉,跪在地上,不敢抬頭。
“小珠,你怎麼在這裏?”翡翠裝作大驚失色的模樣,“你不知道二皇子已經下令,沒有他的允許,誰都不能涉足銷魂島一步的嗎?”
小珠愕然的瞪大了眼睛,似乎麵前的翡翠是另外一個人。
紫蘇並沒有多大的吃驚,她提起裙子緩緩的跪下:“是小珠思念賤妾過甚,請二皇子看在賤妾的麵子上放過她吧。”
“紫夫人!”翡翠搶先一步作勢要攙扶起紫蘇來,暗地裏卻在手指甲裏麵藏了短短密密的銀針,一用力,一根根的銀針就透過衣服布料紮到紫蘇的肌膚上。
紫蘇咬著牙強忍著,也不願意在臉上表現出來,不著神色的推開翡翠,依舊是昂著頭看著蕭允:“請二皇子成全!”
“你這是在求我?”蕭允對搬來凳子的琥珀擺擺手,雙手背負在身後,又像是那夜一樣,在原地不大的範圍內,來返的踱著。
紫蘇咬牙道:“是的,我求你。”
蕭允抬頭看著天空,低笑了一聲:譏諷的問:“你一向就是這麼求人的嗎?”
紫蘇心裏冷笑了起來:這如果不是求人,他還想要自己怎麼樣?難道要抱著他的大腿做痛哭流涕裝?
我,紫蘇,做不來,於是沉默著,隻用堅韌的眼神做著最後的抵抗。
他終於耐心用完,停止了踱步,緩緩的走到了紫蘇麵前,居高臨下的俯視著紫蘇,用隻有兩個人聽得見的聲音輕聲問道:“讓你軟化就那麼難嗎?”
紫蘇咬著唇,他不懂,這不是軟化不軟化的事情,他的這種態度自己接受不了,也許在別人看來沒有什麼,畢竟他貴為皇子,但是他對自己的態度總是那麼極端,在冷漠和冷酷中盤旋。
原本以為都是自己欠了他的,現在看來他欠了更多蘇家的,蘇經緯到底是為什麼要姐姐進宮周旋挑撥蕭氏,她不得而知,但是姐姐畢竟是賠上了一條性命,要是覺得姐姐那條命還抵不過他養父母三條性命的話,哥哥為了成朝天下而陣亡,自己的命他也拿去,自己又何所惜?
隻是,不要牽扯無辜。
“好,那麼從即日起,你可以離開銷魂島了,到前院裏幫忙吧。”蕭允盯著紫蘇看了好一會,和這個女人較勁結果還是自己讓步了。
“那我去將蒹葭軒收拾一下。”翡翠的臉色白了又青,她沒想到將蕭允勸回銷魂島的結果,竟然是他心又軟了,翡翠那個後悔啊,可是表麵上卻依舊做著善解人意的表率。
“蒹葭軒?”蕭允看了一眼紫蘇,冷冷的道:“蒹葭軒是要收拾,不過不是為了她,她哪裏配住蒹葭軒,你把她安排和洗衣服的那些丫鬟住一起就好了。”
“是。”翡翠開開心心的彎了彎腰應下來,原來二皇子的意思,是將這個進門還沒一個月的小妾貶為了丫鬟。
丫鬟之類的府中雜事都歸翡翠管理,到時候看我怎麼折磨你!翡翠心裏暗爽,得意的瞥了一眼紫蘇。
紫蘇回敬她一個聳聳眉毛。
翡翠的對紫蘇和小珠的安排比她跟在蕭允身後離去的動作快多了。
不過一天時間,她就將紫蘇的工作和住宿安排了下去。
“紫夫人,趕緊的,別磨蹭!”琥珀說完,猛地把一隻大大的木桶扔向紫蘇,紫蘇冷哼一聲,無奈的接住。
“挑水,對你來說不是難事吧?”琥珀冷哼一聲,嘀咕道“真不知道翡翠姐姐哪裏來這麼好的心腸,要對你這麼客氣,要是我,哼!”
“所以你做不到你翡翠姐姐的那個位置。”紫蘇咬著牙齒回敬。
“哼,翡翠姐姐即便是坐不上正妃的位子,但是二側妃之一,絕對少不了,哪裏是你這種小妾能比的。”琥珀雙手捏著一根皮鞭,盯紫蘇盯得牢牢的。
琥珀看管著紫蘇在用最大的木桶挑水,一些在第一天看見紫蘇進府的丫鬟下人,不免都竊竊私語起來。
“那不是剛進門不久的紫夫人嗎?怎麼在琥珀的看管之下做男仆做的事情?”
“不清楚哦,二皇子那日看起來對她還是蠻大興趣的,什麼禮數都不顧了就顧著和她洞房。”
“是不是哪裏惹到了二皇子,所以被處罰了?”
“二皇子要處罰她,一定是她的問題,二皇子賞罰最分明了。”
紫蘇隻當那些不明就裏的人的話語,隻是盛夏的蒼蠅,在耳邊嗡嗡作響。
不一會兒,紫蘇便累得滿頭大汗,這麼多人監視著她,她又不能露出功夫底子,隻能靠體力用力的死撐。
一隻手提一隻桶,滿滿的水,還不能灑落一滴,後麵的琥珀拿著根鞭子盯得死死的,她要是走慢一點,琥珀的鞭子便毫不留情的抽在她身上。
“啪”的一聲,又是狠狠的一鞭,紫蘇感覺自己的後背又裂開一道口子。這種日子要多久才能結束,自己還能活著挺下去麼?
“砰”的一聲,紫蘇猛地把木桶扔在地上,冷冷的看著琥珀,“住手!”
琥珀一愣,還真停下了鞭子,倒不是因為善良,而是因為紫蘇出其不意的那句“住手”。
“你說什麼?”琥珀哼了一聲,聳了聳肩膀,用鞭子指著紫蘇的鼻子:“我奉了二皇子的命令看管你,你竟然敢反抗!”
“都說女人何苦為難女人,我看你根本就不是一個女人。”紫蘇一眼瞥見了遠處的翡翠,故意說到。
“喲嗬,紫夫人,你還會幾句酸溜溜的話?不是說畢月國的舞姬從生下來就隻學怎麼取悅男人嗎?你知不知道,這府裏誰說了算?”琥珀很沒風度的挽著袖子,凶狠的盯著紫蘇。
紫蘇看著滾在地上的水桶,再看了看自己手腕上、肩部的傷。那傷口火辣辣的疼,原本細致的肌膚現在滲出絲絲細血,她和蕭允已經兩清了,為何要來受這種罪?
是不是因為無論如何自己還是可以看見他?還是不舍得離開他?
“那你雖說了算?你還是翡翠姐姐?”紫蘇冷笑起來,“我雖然見過的世麵不多,但是要是我是個男子,我在你們幾個之間選擇的絕對會是那溫柔善良的水晶,脾氣又好,人又溫柔。”
“你不想活了!”琥珀揚起手中的鞭子,可是還沒落下就被身後的人給拉住了。
琥珀柳眉倒豎呼的一聲轉過身去正準備發怒。
卻發現來人正是紫蘇所說的水晶。
“紫夫人,二皇子叫你過去服侍!”水晶急忙的辯解道,也不顧琥珀青白了的臉色,拉著紫蘇就走。
“雲府這麼多人,他要服侍隨便找誰去伺候,不要來找我,我正忙著呢!”明明是人人羨慕的見到二皇子的機會,到了紫蘇這裏就變得不屑一顧了。
“紫夫人,服侍二皇子不比你在這裏挑水強?”水晶看著紫蘇直搖頭。
“紫夫人,你想不去服侍二皇子,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反抗二皇子的命令是要接受懲罰的。”遠處看戲的翡翠似乎看不下去了,款款的走了出來。
“什麼懲罰我都接受,隻是不需要去見二皇子!”紫蘇好多天才建立起來對蕭允的冷漠的心,不希望在看見他的那一瞬間功虧一簣。
“好!真是有骨氣啊!可是你這招欲擒故眾在二皇子的身上是不管用的。”翡翠伸手把玩著耳邊的綠鬆珠子,將紫蘇環繞著打量了一番,紫蘇在雲府裏可謂是沒有一天消停的折磨,瘦是被折磨瘦了。
可是這更顯得她的小臉更加瓜子狀,她的小臉更加白皙,柔柔弱弱之中多了一份病態美。一身淡綠長裙,腰不盈一握,美得如此無瑕,美得如此不食人間煙火。
看的翡翠心裏直癢癢,怪不得一向不近女色的二皇子會因為她而破例,除了她在畢月國的那一身的嫵媚功夫,這身臭皮囊也是起到了一定作用的吧。
好,那她就毀了她!
“那就五十大板吧!”翡翠冷冷的轉身,“記住,在雲府裏,隻有我翡翠一人能穿綠衣服。下次再讓我看到,就不要怪我當著全府人的麵將你的衣服撕碎!”
在附近洗衣服的小珠聽到翡翠要賞紫蘇五十大板,一下子慌了神,跪在翡翠的麵前,牽著她的裙角,腦袋磕著地,一下一下又一下:“翡翠姐姐,你看在我家夫人身體弱的情況下,少打幾板吧,五十大板是個男的都受不住,何況是我們家夫人,會打死她的……”
“是麼?”翡翠伸手扯了扯裙擺,小珠一下子不留神被摔了個嘴啃泥,“那就叫你夫人去服侍二皇子咯,可是!你家夫人似乎不想去服侍二皇子,哎,這個家不好管啊,人人都不聽話這可怎麼辦?要不我去叫管家來吧。”
紫蘇將小珠一把拽起來,冷冷的對翡翠道:“不用勞動大駕了,請翡翠實施吧,紫蘇受的住!”
“好!”琥珀一聽,拿起皮鞭往紫蘇後膝彎就是狠狠一鞭子。
紫蘇提起內力護住自己的筋骨,卻裝作自然的樣子跌倒在地。
不等她一口氣緩完,兩個嬤嬤已經提步上前,一把將她推倒在地,一人手裏拿著一根朱漆的門條大小的板子,卷起袖子,站穩馬步,在手心各吐了口唾沫,高高的舉杖向紫蘇的大腿招呼下來。
“啪”的一聲竹杖擊打到肉皮的聲音,紫蘇隻覺得一種尖銳的疼痛,從她的腿上直鑽到心裏,眼前一黑,有無數的小星星在那黑幕上閃爍。
她下意識地繃緊了身體,死死地抱著身下的條案,將額頭抵在那木板上,隻在第一板的時候,悶哼出一聲來,便咬緊了嘴唇,再不出一聲。
竹杖挾著呼呼的風聲,一下一下落到紫蘇的大腿和臀上。她的意識在越來越扯心裂肺的痛楚中飄忽著。
琥珀、翡翠,我紫蘇雖然不是記仇的人,但是古人也說過,此仇不報非君子。
“哈哈,好好招呼著紫夫人啊,琥珀你幫我盯著點,我還要去錦繡莊去看二皇子訂的夏裝呢!”翡翠看到紫蘇昏迷了過去,掩嘴笑著走了。
紫蘇睜開眼睛,心裏暗暗的感歎,自己的身體怎麼會這麼越來越差了,才五十板子就昏倒了過去。
背上暖洋洋的,四肢筋脈有一股陌生的氣流在湧動,很久都沒有這麼舒暢了,紫蘇好奇的扭過頭去,竟然發現那個冷王蕭允竟然盤腿坐在自己的身後,為自己輸真氣。
“不用你這麼好心了,我醒了!”紫蘇輕輕推開蕭允,將自己的外套披上。
蕭允緊緊的抿著嘴,這個女人,真是不知好歹!自己為什麼要救她?
自己並不想救她,隻是自己還需要她的身體解毒,隻是自己還沒有折磨夠她!
紫蘇斜了一眼,發現今天在院子裏看自己被打熱鬧的一幹人等,全都瑟瑟發抖的站在屋裏。
將她交給翡翠做奴婢,挑水,打板子,現在又假惺惺的救她?現在又把那群人叫道門口來看熱鬧,到底是想施恩還是示威?
這時,門口跑進一個小小的身影,小珠一跑進屋,幾乎是忘記了蕭允還在場的禮數,焦急的跑到紫蘇床邊,跪倒在地擔憂的喊道,“夫人,現在你怎麼樣了?”
“本王在這裏。”蕭允看著紫蘇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不知道他這話是對小珠說的,還是對紫蘇說的。
紫蘇冷冷瞥了眾人一眼,捂著胸口翩然走下床,發絲在風中淩亂,形成另一種美,她幽黑的眼眸轉向冷漠的蕭允,“二皇子,傷了人,再救人,也隻有你做得出來。”
蕭允氣惱的看著眼前倔強的女人,他不顧二皇子的身份,一掌打碎了板子,並且親自救她,竟然得到她這樣的“回報”。
自己明明是要折磨她的,卻做出來的是救她的舉措,真是奇怪。
蕭允冷哼一聲,臉上冷漠淡然,“本王不屑救你,隻是不想王府多一具怨魂罷了。”
“那我還得多謝二皇子的開恩?”紫蘇斜著眼睛看了一眼蕭允,撇撇嘴。
“誰叫你先拒絕履行你的義務?”蕭允低聲道。
“我有什麼義務?挑水、做飯、洗衣服做一切一個奴婢應該做的事情,我以前雖然沒做過,做的也不好,但是我一點一點的都是努力在做,你還要怎麼樣?雞蛋裏挑骨頭?”紫蘇在小珠的攙扶下走下床,站在房子的正中央。
那些看熱鬧的仆人,看到紫蘇雖然不受寵,但是在關鍵時候,二皇子還是義不容辭的救了她性命,不知道她和二皇子之間有什麼,但是至少二皇子現在是不舍得殺她的,她也是二皇子帶進府裏的第一個女人,自己以後還是對她好一點的為妙。
她不但不感恩戴德,竟然這樣的與二皇子針鋒相對,看熱鬧的仆人都不由的倒吸了口冷氣,暗暗歎道:乖乖,這畢月國的女子就是不得了。
“紫夫人,你現在有兩重身份,別忘記了你先是本王的小妾,至於你奴婢的身份,隻是本王看到你做了錯事,對你的懲罰。再說了,你為什麼要拒絕伺候本王?”蕭允挑挑眉,亦從床上站起來,走下來,走到紫蘇的麵前,伸手攬住她的肩膀,當著眾人的麵,就將手從紫蘇的領口伸了進去。
眾人驚得都低下了頭。
紫蘇想用力掙脫蕭允,可是雙手被蕭允的另一隻手控製的牢牢的。
“你們都聽清楚了,本王和紫夫人之間的事情和關係,不是你們管得了的,也不是你們可以揣測的,不論本王對紫夫人怎樣,你們對她都沒有任何處分的權利!”蕭允冷冷的說道。
眾人全部都跪倒在蕭允和紫蘇的麵前,磕頭道:“奴婢、奴才記住了!”
“好,很好,要是再有這種情況出現,你們就不要怪本王像處決那兩個嬤嬤一樣處決了你們。”蕭允皺了皺眉頭,低聲的對那些人道:“都給我滾出去。”
“是!”
蕭允瞥了一眼小珠:“你,也出去!”
“可是、可是夫人她!”小珠撇了撇嘴,委屈的似乎要哭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