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休息一陣,淩零看著天色將晚,突然把左丹晴給的那個放螢火蟲的琉璃圓球拿了出來,這蟲子名字倒是有些大氣,原本叫做尋影映月蜉,不過淩零還是強行給它安了個螢火蟲的名頭。
從裏麵緩緩倒出一隻來,淩零心情緊張的看著,期待著能看到它找到竹高義等人的蹤跡;
竹芸兒也是屏住呼吸緊張地看著,不過看著不像是期待,反倒有些擔心。
那冒著淡黃色熒光的小蟲子飛了起來,在半空中盤旋幾下,顯然聞到了喜愛的味道。
淩零眼睛亮了起來,竹芸兒目光暗淡了下去。
然後那映月瓢也不知是遂了誰的心意,落在了淩零頭上。
竹芸兒沒來由開心起來。
淩零懊惱地把它從頭上拍走,過了會兒它又晃晃悠悠落了回來。想到那天某個富家公子說的那句,這味道自行消散起碼得十天,他頓時是氣不打一處來。
“左丹晴,你這個白癡!”
...
“阿嚏!”左丹晴揉了揉鼻子,幾名下人震驚看他的眼光讓他有些羞怒,“看什麼看!沒見過人著涼啊!”
...
修道院踏青總共是半月時間,如今已經過了大半,學子們終於是感受到了壓力,開始加大範圍搜索妖獸。妖獸們大約是隱隱感覺到了這種風雨欲來的前兆,反是被激起了凶性,越來越多的妖獸開始在白天出沒。
界山裏不時能見到被剝皮抽筋後丟棄的慘不忍睹的妖獸屍體,偶爾也能看到一些人類修士留下的斷肢殘臂。
妖獸吃人是為了什麼?它們的目的並不複雜,它們沒有財富的概念,也不會拿人皮人骨當做裝飾,它們隻是單純地為了變得更強大。因為目的明確,所以這個欲望就顯得更加強烈,於是不可遏製。可以說,吃人乃是妖獸的本性。
人類對妖獸的獵殺一開始便是由此而來,隨著修士越來越強大,這種原本意為複仇或者說是抗爭的行為漸漸變了質。
不知是從哪一年哪一天,修士們發現了一個秘密,原來妖丹除了可以煉製丹藥,還能當作戰爭的榮耀以獲得更多的財富;原來爪牙和皮毛除了能用來煉器還能當做飾品衣物。
於是衝突從妖吃人、人自保變成了互相之間對於對方肉體的掠奪。
從此再也沒有所謂的正義,隻有欲望。
...
...
殺妖真的對嗎?
這個問題對這片世界的人來說顯然不足以構成一個實質性的問題,這種觀念早就根深蒂固到幾乎成了一種遺傳的種族天性:你問我為什麼要殺妖?因為它是妖,我是人啊!
或者從另一種角度來說,因為妖要吃人,所以妖是敵人,那麼就該殺。
淩零從竹芸兒口中得知了這些理由,所以對殺妖這事兒並沒有什麼反感,畢竟妖獸大都長得凶神惡煞,所以殺了並沒有什麼負罪感。
可是此刻有些看到地上躺著的那隻野兔大小的白色鼠妖屍體,淩零終究覺得心中有些堵得慌。哪怕它不是自己親手殺死的,哪怕它是妖。
這頭鼠妖不吃人,不僅不吃人,從淩零一開始發現它的情況來看,它應該是吃素的。
它遇到竹芸兒的時候——應該是說是竹芸兒撞見它的和其他那些眼冒紅光的妖獸不同,它的第一個反應是蜷縮成一團裝死。
大約是出於某種惻隱之心或者說不斬降敵的心態,兩人並沒有殺它,而是饒有興致地目送它溜溜跑著遠去。
界山裏到處都是妖獸,何必要為難這麼一個懦弱得有些可愛的小家夥?
但是山裏到處都是危機,不僅僅對於修士,對於妖獸來說,依然是殺機四伏。
那頭膽小的鼠妖很不幸的遇到了另外一群人,很習慣的蜷成一團裝死,大約是它靠這種特殊的裝死技巧已經躲過了很多次危機,所以它裝得很自然,很逼真,就好像是真的死了一般。
於是它真的死了。
淩零看著地上已經麵目全非的屍體,看著那些揚長而去的人,突然覺得他們十分地麵目可憎,身上殺意漸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