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程依依甩出幾根銀針,衝著習若瑤一晃。
不等習若瑤反應過來,銀針已經紮入她胸前的幾個大穴,又快又準又狠。
“誰說你現在會死?”程依依伸手挽過長長的發辮擺弄著,“我隻是說……治不了,我可沒說別的話。”
這麼看來,這個半死不活的結果還是比較仁慈的?
“到底怎麼回事?”怕少愷眉頭皺了皺,眼睛凝視著程依依,又一次追問。
“雷霆的一拳根本就沒傷到她,隻是引發了她的舊傷而已。”看似漫不經心地回答,實則道出了真相。
剛剛賞了習若瑤幾根銀針,程依依覺得還不過隱,又取出一把更粗的銀針,毫不客氣地挑了幾個大穴,紮在她胸前。
習若瑤一聲也沒敢吱,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她腦袋很輕,脖子很軟,低一低不費什麼事。但是她心中強烈地認為,程依依此舉居心叵測,看似醫人救命,實則打擊報複,純粹是對於剛才習若瑤對她不信任她的行為的還擊。
“舊傷……”楊少愷的聲音變得很輕,目光也變得飄忽,他凝視著習若瑤,似有似無地問道,“什麼時候的舊傷?怎麼這麼嚴重?”
而習若瑤則是抬起了頭,綻放出一臉燦爛的笑容,回給他三個字:“忘記了。”
一股無形的暗流在兩人之間湧動。
許久沒說話的唐丫丫越發奇怪了,她圓溜溜的眼睛四處亂轉,為什麼每個人看起來都那麼奇怪呢?有什麼話不能擺明了說,非要講得那麼隱諱,聽得人很找不著方向耶,不過……楊少愷和習若瑤之間絕對不正常,一定有什麼事情!
她以四川唐門的名聲發誓,那兩個人呀,肯定不對勁!
混亂的審判
病人就是病人,應該好好地躺在床上養傷,順便喝喝茶,曬曬太陽,睡睡午覺,而不應該被拉來這裏參加什麼公審大會,很沒有人道啊。
習若瑤在肚子裏抱怨了幾百遍,愣是沒有人一個人聽到,當然了,她不發出聲音,誰知道她在想什麼啊。
都怪程依依,當著眾人的麵胡說八道,講什麼隻要她的銀針紮下去,習若瑤的傷就會立刻被控製住,恢複如初。
明明就是騙人的,她挨了那麼多銀針,現在胸口還是呼吸不順暢啊,但為什麼大家偏偏選擇相信程依依呢?那個半吊子的無照醫師。
最恐怖的是身旁的南宮培,自從知道她出了事,就像一隻趕也趕不走的蒼蠅,寸步不離地緊跟在她身邊,就連去洗手間也要跟著,說什麼沒有要當一個稱職的主人。
天底下有這樣的主人嗎?動不動就要檢查她的傷勢,拜托,不知道男女有別嗎?果然人生的道路不能隨便走,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我都說了幾百次了,我不知道,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雷霆氣惱地抱著胳膊,俊朗英挺的五官緊皺在一起為自己辯解。
畢竟一覺醒來,忽然就要麵對這麼多人的審判,換了誰都會很鬱悶。
可習若瑤知道,雷霆沒有撒謊,他的眼神雖然囂張,但是感覺卻很清澈,一眼就看得透,這種人沒什麼心機,也不會對別人防備,很容易受暗算。
在攻擊習若瑤的時候,他整個人眼神空洞,沒有焦點,明顯是受了什麼人控製,不是出於他本人的意誌。
“你仔細想想,也許會留意到一些異常的情況,那或許就是問題的關鍵所在。”楊少愷在這種時候永遠像個帝王一樣,發號施令,引領全局。
“不知道,怎麼想也想不起來。”雷霆的口氣很苦惱。
“不然……就算了吧……”習若瑤對於這種逼供的現場很不感興趣,身為受害人,她都沒要求怎麼樣,其它人跟著起什麼勁啊。
“喂!”雷霆雙手叉腰,眉宇擰成倒川字,對著習若瑤問,“我真的對你出手了嗎?我怎麼可能對這麼弱的你出手?有辱我們家的門風啊!”
“……”這個人是不是到現在夢遊中?現在的情況不是有沒有辱雷家門風,而是她差點把小命丟了好不好?像她這麼脆弱的身子骨,可禁不起那麼恐怖的重擊,再來一次的話,她就要含淚告別這個花花世界了。
看在雷霆那麼苦惱的份上,習若瑤垂下眼簾,自動忽略他的無知行為,看在他心靈那麼脆弱的份上,就不必再插上一刀了。
唉,她怎麼這麼善良呀。
可是寵物善良,不代表寵物的主人也善良。
南宮培一個翻身就落在了雷霆的麵前,手中一把折扇輕輕搖啊搖,輕輕圍著雷霆轉了兩圈,美豔的深褐色丹鳳眼笑意彎彎,將雷霆從上到下打量了個遍。
“你……你要幹嗎?”即使是雷霆這麼硬朗的男生,麵對南宮培這樣的“妖孽”,還是會底氣不足。
“嗬嗬……”南宮培什麼話也沒有說,隻是對著雷霆綻開了初春桃花一樣的笑容。
壞了!壞了!壞事了!
習若瑤知道,雷霆這孩子慘了。
在江湖裏,有幾個人能逃得過南宮培的讀心術?那家夥不但長得像“妖孽”,行為舉止很“妖孽”,他根本就是個十足十的“妖孽”啊。
一旁的楊少愷竟然神態沉穩,完全沒有出來阻止南宮培的意思。
他不是一向很討厭南宮培的“放蕩”行為嗎?怎麼這個時候又開始裝聾作啞?
雷霆俊朗的麵容起了變化,他緊皺的眉頭慢慢放鬆了下來,抱緊的臂膀也垂了下來,眼睛直直地盯著南宮培的雙眼,絲毫移動不開,麵龐上的五官緩緩舒展開來。
這個倒黴孩子,就不知道躲開南宮培嗎?
好一會的時間,兩人就一直保持著這個動作,四目相對,一個滿眼桃花,一個麵無表情,一個眼眸深如潭水,一個眼眸空無一物。
不得不說,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南宮培的腰身真的很細喲。
唉,堂堂一個大男生,怎麼處處比女生還要漂亮?
罪過罪過,現在可不是討論誰比較漂亮的時候吧?有兩個人正在較勁呢,但是傻子都看得出來,當他們倆四目相接的那一個瞬間,勝負就已經定了。
雷霆這種毫無心機的傻孩子,怎麼可能防得住南宮培的讀心術?
咕咚——雷霆一頭栽倒在地。
刷拉——南宮培猛地將折扇一收,緊緊閉起眼睛,好一會才深呼吸了一口氣,緩緩睜開。
他的讀心術這麼耗費內力?
“真想不到,竟然空無一物。”南宮培悠哉悠哉地踱回習若瑤的身邊,“看來下手的人很不簡單,施控的同時還可以清除所有的記憶痕跡,嗬嗬。”
看著南宮培笑得很不自在,習若瑤非常清楚,他遇到高手了,這個下手的人,可能功力已經遠遠高於南宮培了,畢竟那麼不自在的笑容,在南宮培這麼囂張的人身上,還是頭一回看到。
唉,敗家公子哥也有受挫的一天啊,這個世界真是無奇不有。
“該不會是有人趁機故意抹去雷霆的記憶吧?”楊少愷不冷不熱地丟過來一句話,平穩的語氣中似乎刻意加強“趁機”兩個字。
“你這話什麼意思?”本來就有點受挫的南宮培,怎麼受得了楊少愷的抹黑?他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很不好看。
俗話說狗咬狗一嘴毛,為了避免淪為犧牲品,習若瑤覺得有必要趕緊溜掉。
她眼角的餘光看到,唐丫丫和程依依不知道什麼時候飄了過去,落在昏迷的雷霆身邊,一個燦爛的笑容滿麵,一個冰冷的麵龐上滑過一絲亮光。
雷霆同學,自求多福吧!
為那個倒黴孩子祈禱完,習若瑤剛一抬腳,發現身邊多了一個人。
練思茹美豔的容顏上籠罩著一層冰霜。
左看看,右看看。
習若瑤非常肯定,周圍沒有其它人,這裏除了她自己,連半個男生的影子都沒有。
練思茹什麼時候對女生這麼有敵意?
“楊少愷……似乎很關心你啊。”她的聲音有點飄忽不定,眼神中也閃爍著陰晴不定的光芒,左手背在身後,右手輕撫著腰間長鞭的鞭柄。
隨著練思茹右手一撫一撫的動作,習若瑤覺得她的眼皮也跟著一跳一跳。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懶散的身姿依舊,習若瑤並沒有因為練思茹的態度而有什麼變化。
“離楊少愷遠點,天底下的男人,沒個好東西。”
“……”沉默是必須的,習若瑤覺得她是個有文化的美少女,此地無銀三百兩這句話她很懂,不必別人這麼費心費力地給她演繹。
一個身影在旁邊畏畏縮縮,伸頭伸腦,並且一邊快筆疾書,一邊小聲念叨:“兩大公子誰是情種,廢柴醜女引發波瀾。”
習若瑤的眼角抽了抽,心中暗暗念叨,忍字頭上一把刀啊一把刀。
史小冊!你這隻無縫不鑽的蒼蠅……
武林令
最近江湖學院真是不太平,先是發什麼魔教教主大鬧江湖的通知,接著雷霆不知被什麼人施了迷魂術,險些闖下大禍,這兩件事情搞得大家人心慌慌,不對,更準確地說是人人興奮,大概江湖學院平靜得太久,所有人都希望搞點熱鬧出來吧。
爬呀爬,爬呀爬,爬扶梯這項運動不錯,可以增加肺活量,加強身體鍛煉,習若瑤覺得哪一天她如果在江湖畢業了,有可能從起立行走的高級生物,退化到四肢著地的爬行生物,對於人類曆史的倒退劃上重重一筆。
想那麼久遠的事情做什麼,能熬得過眼前的光陰才是正事。
剛爬到三層的習若瑤,忽然發現所有人都“呼啦呼啦”地飛身躍下,唐丫丫在半空中興奮地衝她擺手,程依依則冷冷地掃過她一眼。
這是怎麼了?
“寶貝,好像有大事情要發生了,你的動作好慢呀。”南宮培停在她身旁,看似嗬護地緊貼著她站在扶梯上。
“我馬上就跟上。”低頭看看腳下,她把歎息咽回肚子裏,不就是再爬下去嘛,不是什麼大事,鍛煉身體而已。
“幹嗎那麼費勁啊。”
南宮培嘻嘻一笑,一把攬住習若瑤的腰身,霸道地將她摟在懷中,腳下一用力,飛離扶梯,躍向空中。
“啊!”早就知道南宮培無是生非,可他這招還是給心若瑤脆弱的心髒小小一擊,她不得已隻能摟住南宮培的肩膀,勉強掛在他的身上,才得以借到著力點,不至於摔成肉泥。
這個看似嬉鬧的舉動,其實是對她的一種關心,習若瑤覺得南宮培並不像他表現得那麼壞,為什麼會如此,她不想深究,作為一個過客,有必要知道那麼多嗎?
人群聚集在廣場上,唐丫丫四處亂鑽,一身首飾叮咚亂響,程依依遠離人群,像冰山上的春花一樣站在最邊緣處,最熱鬧的莫過於以練思茹為首的一群女生,當然也有很多習若瑤見過卻並不認識的同學,都聚集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