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富”其實也不過就是劉幹事家裏比其他村名多了兩口大鐵鍋,幾隻能下蛋的老母雞而已。
劉幹事心眼兒也算是精明,腦袋瓜機靈,最少要比大壩村的許多村民轉得快,那時看到揮舞著鋤頭木棍殺到自家來的村民時,突然來了個“政治覺悟”,對著村民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懺悔,才免去了一頓非人的折磨。
至於他那個老爹,則是被幾十個村民扒光了衣褲捆在村口的那顆老榕樹上辱罵、折磨了一兩天,最後回到家一時氣不過,兩頭一栽就去見了劉幹事的親娘,劉幹事心裏雖是恨,但也無奈,隻能將那份怒火悄悄的壓製在了心底。
至於鎮裏下發的文件,那倒是真的,不過那姓劉的幹事壓根就沒能把那豆腐塊大小的一張紙上的字認得完,無非也就是些除四害、打到牛鬼蛇神的宣傳口語跟指示而已。
劉幹事索性看都不看那張紙,自作主張的大聲說唱了起來:“同誌們,上級領導說啦,絕不能容許一丁點危害共產社會主義安定的毒瘤存在,要咱們大壩村自行動手,打到當地一切封建迷信、牛鬼蛇神、毒害百姓思想的反動勢力存在.....(省略數百字內容)。”
這一席話當年劉幹事在鎮上還是個小流氓時就經常聽領導在台上一次次、一遍遍的講過,每次鎮裏來了所謂的“工作指示”時,他都是如數照搬不厭其煩的一次次,給這些不識字的樸實農民做行動前演講,村民們耳根都早已經聽出老繭來了。
田坎上的劉幹事在口沫橫飛的做著激情演講。
坐在田坎上的村民幹脆從腰後屁股上拖出一小袋旱煙,你一個我一個的卷了起來,有幾個不抽煙的小夥索性解開褲子上的布繩,對著菜地撒起了尿來,熱騰騰的尿氣跟著劉幹事的話語一起慢慢消失在了空氣中。
約莫兩刻鍾的時間過去後…
“具體的,我都說完了,李隊長,您看您還有沒有啥要補充的?”劉幹事咳了咳發幹的嗓子,蹲下身子,拔起一顆青菜苗草草的拍擦了幾下,見菜根上沒了土,張開那張薄唇大嘴把那顆還嫩得可憐的青菜苗連根一起送進了嘴裏。幹啞的喉嚨裏總算是水潤舒服了一些。
李保國煞有其事的機器性“嗯!”的點了點頭,站起身子將手裏還有一點點沒抽完的旱煙對著河溪裏彈了出去,煙頭在半空中拖著長長的青色煙尾掉進了水流裏。
“好!大家夥都聽清楚劉幹事說了的吧?有誰有啥意見嘛?要沒意見,咱就出發!”說完又小聲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那塊地裏種些啥東西好,回去得跟媳婦再好好商量。”
一直沒有做聲的餘力朝見李保國起身要走,大大的接了一嗓子。
“那啥隊長,我有點兒問題!”
“你小子,能有啥問題!?你的問題無效!閉嘴!趕緊的,忙活完了鎮裏的工作大夥都還要下地幹活兒呢!”說罷揮了揮手示意小夥子們都跟上。
餘力朝見李保國直接就把自己的話給一巴掌扇了回來,心裏一急大聲吼。
“走走走!咱走去哪呀!?巴掌那麼大個大壩村,連村頭那脖子上戴著個護身符的牛老漢都給咱們拉出來鬥好幾回了!咱現在鬥誰去?”一語說完覺得還不解氣,又提起嗓子極具諷刺的吼了一句。
“是不是讓大家夥都把褲子脫光了,站在田坎上鬥誰的雞吧大啊!” 兩顆標誌性的大門牙裏零零星星飛出了點點口沫。
餘力朝的一席話磨嘰完,原先已經跟著李保國糊裏糊塗邁出幾步的五六個青壯年突然間也沒了方向感,呆了一下站在田坎上,連餘力朝在內的十幾個人都立足原地看著李保國,等待李保國確定今天的批鬥目標。
“這..,他娘的。”
李保國突然會晤過來,是呀,這村裏能跟牛鬼蛇神扯上一點點兒邊的哪家哪戶,沒給這般人鬥上過百八十回的?村裏老王家因為門上貼了倆腳踩老虎的門神,都被這夥人給揪出來折騰了一個上午。
看來今個兒的批鬥目標還真得費點心思才能找得著,要不然鎮裏要突然下來人檢查沒個鬥爭過程掛在嘴邊可哪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