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立一開始聽著還覺得沒什麼，聽完之後又回味了一陣，然後差點跳了起來。
“先生，您說，您說什麼？”
張立以為自己聽錯了，還真用手掏了掏耳朵。他用雙手，把兩隻耳朵都使勁掏了掏，然後集中精神認真聽。
關夫子又重複了一遍。
張立隻覺得腦子裏如被灌入了一道道雷霆，連續不斷地轟轟炸響，他不斷地眨著眼睛，想了很久，他才顫聲問道：
“先生，什麼是綜合成績？我要怎麼考才能考到前十名？還有……還有其它人會不會也要被趕走？”
關夫子心裏暗讚這孩子聰明，很快便問到了關鍵之處。見了張立的緊張惶恐樣子，關夫子也有點於心不忍，心裏明白，這孩子已經有些懂事了，是很害怕被趕出去的。他不由擠出一些笑容說道：
“你問了三個問題，我一個個的回答你。綜合成績，就是每個月進行一次月考，這學期要考五次，這五次月考的成績排名全部加起來，再平均……哦，這個算法你不會，但這樣說吧，如果你後麵四次考試，每次都能考進班上前十名，你還是有一線希望的。”
說到這裏，關夫子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觀察著張立是否明白。他心裏想道：“怎麼可能，莫說是你，便是我遇到這種情況也不可能。你學一學期，能把別的孩子入學考試之前的知識學到便已是頂了天了。那些孩子哪個不是五六歲就在家裏讀書，直要讀到九歲十歲才有一點考進本院的希望。你以為你是天才麼？哪有那麼多天才！”
張立張大嘴巴呆了一陣，點了點頭道：“好的，先生，我一定要考前十名。我會用功的。”
說到最後，他不由自主地把拳頭捏得緊緊的，恨不能把心掏出來給關夫子看看，以證明自己的決心。
關夫子心裏搖頭，臉上卻是露出讚賞之色。
“你有這決心就好。否則，你現在便可以收拾東西回家了。”
說到這裏，他在心裏補充了一句：“你還是現在就收拾東西回家最好，將會少去後麵幾個月的無用功夫。你再如何努力，那也是沒有一絲機會的。這又不是搬石頭，用點勁拚了命就可以搬走一塊大的。”
關夫子繼續道：“第二個問題，怎麼才能考到前十名。這個嘛……你必須知道，你比別的同窗要少念了一學期書，本班在今年一月中旬就已經開學了，到六月中旬結束，這已經是第二學期。所以你有那麼多生字識不得，有那麼多語句不知其義。那都是第一學期別的同窗學習過的。”
關夫子說得比較慢，一邊說一邊觀察著張立神色。
張立有些著急了，忍不住就此插嘴道：“那……那我該怎麼辦？”
關夫子平靜地道：“問啊。你不是經常向我問這些麼？以後堅持就好。”
張立長出一口氣，又是使勁地點頭：“好的，好的。先生。我一定問的。一定問的！”
關夫子點點頭，繼續道：“另外，你在進書院以前，是沒有跟先生學習過的。這個……也是你的弱點。其它的同窗都在家裏早早就學習過。所以即便是我還沒有教授的課文和生字，他們也有很多人都識得了。你要知道，這些人都是通過了入學選拔考試進來的，他們都是學習過的人中的優秀份子。”
張立不太明白，又插嘴問道：“入學選拔考試？那是個什麼考試？”
關夫子有些不耐了，臉色微微一板，說道：“就像你參加的這次月考一樣。當時是九千一百餘人，隻有前麵二百三十……呃，三百五十人被錄取了。就比如你，必須要在以後考進班上前十名，才能留下。這是同一個道理。”
張立明白了：“他們很厲害，是吧先生？你說他們以前就很厲害。我會用功的。我一定用功，比他們還要厲害！”
張立從關夫子的話語中，感受到一種可能從此不受關夫子重視的慌亂，他十分害怕關夫子對自己失望，因此他幾乎跳了起來，他的兩個拳頭握得緊緊的，不自覺中舉到了麵前，不斷地隨著幾乎咬牙切齒的語氣前後擺動。
張立是想做出“我很厲害”的樣子讓關夫子相信他的厲害，但在關夫子看來這感覺並不太好。關乎子隻見那兩隻小拳頭在眼前連連揮舞，很有幾分擔心這小家夥會不會一怒之下，直接給自己臉上來兩下。也許不會被打痛，但是，被一個童子班的娃娃打了，他關夫子的老臉還要不要了？
關夫子挪了挪椅子，坐得退後了一些，咳嗽一聲說道：“好了好了。我相信你。趕快停下來，在師長麵前手舞足蹈的，這是不講禮。懂麼？”
張立急忙認認真真站好，並向前走了兩步，想了想又前進了一步，幾乎要帖著關夫子的膝蓋。他心裏已經很慌亂了，他覺得站遠了，似乎在心裏與關夫子的距離也遠了。他希望離關夫子更近一些。如同以往，他想表示親熱，往往都是直接撲進母親和奶奶的懷裏，還要繼續使勁朝她們懷裏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