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問菲利普斯：“元老院怎麼會突然做出這樣的決定？”
“有人在元老院提出了一項宣布凱撒為人民公敵的議案。大會投票表決。支持這項議案的人占了大多數，於是通過。”
“奇怪。安東尼是保民官，保民官最大的權力就是否決元老院通過的決議⑨。他為何不反對？”
“他的確沒有反對，這很出人意料。”
我微笑：“這就對了。這次，該頭疼的不是我們，而是龐培。如果龐培想要這麼做，何必等到現在？他的勢力早已在元老院占優勢，隨時可以通過這項決議。但他一直沒有這麼做，為什麼？”
我看向一直保持沉默的蓋烏斯，明知故問。
他平靜地回答：“龐培還沒有完全的把握，能摧毀凱撒的軍隊。”
我頷首：“是的，這才是關鍵。龐培雖然掌握元老院，但如果沒有軍隊支持，元老院不過一幫無用的政客。龐培最近正在秘密招募軍隊，目的就在於此。他雖富甲天下，招募足夠的軍力不是問題，但這需要一定的時間。在沒有完全準備好之前，他不打算觸發戰爭。
“所以，凱撒急需一個與元老院鬧翻的借口。按照法律，凱撒的軍隊不能渡過盧比孔河、來到羅馬的神聖土地上，不然就是叛國。現在國內和平，凱撒沒有理由向龐培動武。若他貿然宣戰，就會立刻失去民心，而被龐培抓住把柄。
“但凱撒又不能等待。他再等下去，龐培就會順利召集起一支可以與他抗衡的軍隊。所以，對凱撒而言，最有利的境況，是元老院先向他宣戰。凱撒剛剛取得高盧之戰的勝利，是民心所向的大英雄。如果元老院忽然宣布他是公敵，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輿論上處於劣勢。凱撒就有理由為捍衛自己的名譽，進軍羅馬。”
沉默片刻之後，菲利普斯提出異議：“但龐培不會這麼愚蠢。他在各地秘密招募軍隊，具體進展肯定會嚴格保密。凱撒很難估計，龐培的募兵已經進行到了什麼程度。龐培就是憑著這一點，讓凱撒有所忌憚。”
我微笑：“或許，龐培的陣營中有內奸，向凱撒出賣了情報。”
布魯圖斯，當然是他。他出賣龐培，一來是向龐培複仇，二來可以取得凱撒的信任，日後再借機向凱撒實行報複。
母親仍然擔憂，又問：“即使如此，龐培怎麼會任由元老院通過這項決議？除非他瘋了，否則不可能為凱撒提供一個這麼好的借口。”
“龐培當然不會。但這個決議，不是由他做出，而是由元老院的元老們集體表決通過。”
“元老院的大多數人不是都已倒向了龐培？”
“的確如此，所以想必安東尼用了一些手段。凱撒沒有看錯人。把安東尼派到羅馬擔任保民官，的確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母親猶自驚疑不定，菲利普斯卻已想通了：“原來如此。”
“怎麼回事？”母親問。
“最近城裏流傳著一些匿名作者所寫的低俗小說。”
“小說？”母親愈發疑惑。
我也知道這件事，當時就引起了注意。一聽菲利普斯提到，不難想通前因後果。
我解釋道：“小說的主角，雖用了化名，但明眼人很容易看出原型：凱撒和安東尼。小說的內容，是他們和貴婦名媛的風流韻事。由於小說寫得生動，包括一些不雅的描寫，迎合大眾趣味，售價又格外便宜，所以流傳很廣。廣場的建築物上，還出現了相關內容的塗鴉畫作。
“安東尼本就是有名的花花公子，凱撒也有‘所有男人的女人和所有女人的男人’之稱。關於他們風流韻事的傳聞本就很多，被寫成小說也不奇怪。如果我沒有猜錯，這些故事，應該出自安東尼的手筆，或者至少由他授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