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事出突然,當天航班的經濟艙沒訂上,項美景不願意花錢坐頭等艙去與那些可能出現的熟麵孔偶遇,即便心情再急切,她也老老實實在房間裏熬了一天。
期間她給姚蓓蓓打了電話。她已經做好了麵談的打算,所以這個時候隻像往常一樣問了姚蓓蓓這幾天忙不忙,要不要去外地出差。
姚蓓蓓的語氣聽起來十分輕快高興,一是告訴她自己前陣子做了個大項目,這幾天老板給放假休息,二是說等聖誕節的時候想去巴黎找她玩。
她聽到‘老板’這兩字覺得格外刺耳,語氣稍稍一沉,表示:“離聖誕還有兩個多月,到時候再說。”
姚蓓蓓也沒留意她的心情,仿佛是遇到了什麼事,急急忙忙要掛斷電話:“我叫的外賣到了,先不跟你聊了。”
她聽到電話裏的嘟聲,然後就再沒有別的聲音傳過來。她將手機從耳朵邊放下,看著剛才的通話記錄,心中一陣一陣的發堵。
這種發堵的感覺一直隨著她登上飛機。
離開上海最初的那些日子,她曾設想過自己可能返回那座城市的各種各樣的原因。也許是因為她在外漂泊的累了,想回到一個熟悉的地方過些安心的小日子,或者是因為國外並沒有世人說的那麼好混,她彈盡糧絕,隻能重新回來賺取生活費,也有可能是歐娜要結婚了,她抵不住歐娜的電話騷擾,回來參加婚禮。但所有這些原因,到了後來的日子,她已經很少去想,更不會料想的到最後致使她回去的原因竟然是姚蓓蓓的隱瞞。
她在這世上的親人已經少的可憐,她不希望姚蓓蓓走自己的老路,因為無論是單純為了金錢,還是付出了真情實感,能將這條不歸路走完的人都有太多的艱難與困苦。
飛機淩晨兩點落地。項美景隻帶了少許行李,很快便出了閘口。
剛入秋沒多久,但夜裏風涼,她從包裏拿了一條紅楓葉色的大圍巾披在黑色的雙排扣風衣上,將剛過肩的直發從圍巾裏撥拉出來,準備去坐出租車,卻忽的被從側邊走出來的人伸手攔住去路。
她下意識側頭,看到的是穿了一身法蘭絨黑西裝的林啟湘。
林啟湘消瘦了好幾分,臉上的皮膚不比從前光滑明亮,周身透著了些風霜感,但氣場明顯足了許多。他大概是從某場晚宴裏脫身而來的,頭發梳的很光亮,還沾染了一些香檳的氣味。
看到林啟湘的出現,項美景心中到底還是驚喜的,原本有些困倦的眉眼立馬都蘇醒過來,彎著嘴角說:“你怎麼來了?”
他故意笑道:“我以為這麼長時間沒見,你首先應該給我一個擁抱。”
她十分高興,隨即張開雙臂,與他來了個熱情的擁抱。
他抱了她一陣,最後將自己心中所想的告訴她:“項美景,你長胖了。”
她鬆開他的懷抱,故意斜著眼瞪他:“我還以為這麼長時間沒見,你應該已經學會怎麼討女孩子的歡心了。”
他一手幫她拉上行李箱,一手攬住她的肩膀,邁開步子往出口走。
“你連哪天回都不肯告訴我,害得我昨晚在這裏等到三點,今天上午都是昏昏欲睡的,好在今晚沒撲個空,不然明天真該翹一天班補覺了。”
她才不信他,笑說:“你的智囊團那麼厲害,我就不信找不到航空公司的旅客名單。”
他擺出一副‘這都被你猜到了’的表情看了她一眼,但嘴上卻是說:“我的智囊團裏有隻喜鵲,我怕她把你回來的消息散播到全城的各個角落,所以隻能親自偷偷來接你。”
她一點不客氣的哀歎了一聲:“你變了很多呢。”
他問:“是不是變帥了?”
她睨了他一眼,顯然不想細談,又正巧見到自己那輛CC車停在近處,立馬就說:“怎麼開這車來了?”
他從口袋裏掏出車鑰匙,解鎖之後將車鑰匙塞到她手裏,自己一邊將行李放到後備箱,一邊說:“好好一輛車,成日成日停著不開,不用多久就得報廢。”他將行李放好,蓋上後備箱,回身見她杵在原地,於是走到她麵前:“怎麼了?”
她又怔了一會兒,才看著他說:“我太久沒開車了,還是你開吧。”
世界每天都在變,城市也每天都在變,隻不過這座摩登的城市無論怎麼變都是摩登的。舊樓倒下去,馬上會有新樓攀上來,今晚的霓虹燈有十二種顏色,也許到了明晚就會有十三種。交通大概也是越來越擁堵,但此刻快到淩晨三點,連不怕死的飆車黨也都睡著了,寬闊的馬路上顯得有些空蕩蕩的,無端端增添了幾分秋夜的蕭瑟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