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從未想過,逛超市居然能是如此風光的一件事情。
上至戰戰巍巍的白發奶奶,下至兒童推車裏的大眼蘿莉,視線範圍內所有女性的目光都一直黏在我與蕭律的身上。當然,黏在蕭律身上的皆是熱情的粉紅色,而我身上的則必須是怨毒的綠色。
默默擦了一把滿頭的黑線,我看了一眼身邊襯衫筆挺的人:“你想吃什麼?”
老天,為什麼這個人逛超市可以逛得如此美好?明明都是在挑龍蝦,為什麼別人挑的是龍蝦,他挑的卻好像是藝術?
什麼?龍蝦?
“哎!”我連忙出聲製止道,“海鮮是發物,骨折不能吃這個!”
蕭律優雅地捏住一盒龍蝦,放進了購物車裏:“你又沒骨折。”
“我?”我一愣,“難道我吃你不吃嗎?你想讓我虐待病人?”
“沒關係。”他自顧自向前走去,“反正我是受虐狂。”
呃,這人怎麼這麼記仇?為什麼我們的關係發生改變之後,蕭教授的心理年齡似乎在日漸回落?
我搖搖頭,從冰櫃裏抄起另一樣食物,追上前去:“既然你給我選了一樣,我也給你選一樣好了。”我將手中的保鮮盒丟進車裏,“以形補形。”
“豬蹄?”他眯起眼睛,盯著車裏粉撲撲的食材問道,“夏鏡,你是在說我是豬麼?”
我好整以暇地望著他,將挑釁值調到最高。他點點頭,認真思考道:“夏小姐,我若是豬,那你是什麼?”
我從身邊的菜架上順起另外一物:“這個。”
“大白菜?”
“對,大白菜。”我嚴肅地點點頭,“還是讓豬拱了的大白菜。”
蕭律抿唇盯了我半晌,最終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一個人笑起來的時候怎麼能是這副樣子呢?美好得讓整個世界都沐浴上金色的光芒。
每次他這樣笑的時候,我都要別無選擇地靈魂出竅。所以,當他英俊的麵孔已經近在咫尺的時候,我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已經被他扣住了後頸。
我登時呼吸困難:“幹、幹嘛?”
“請大白菜過來,”他捧著我的後腦,居高臨下地俯身,“讓豬拱一下。”
“蕭律,你個禽獸!”我張牙舞爪,“公共場合……”
“我不是豬麼,”他不為所動,越靠越近,“豬的確是一種禽獸。”
“啪!”
“咚!”
“孽種,你這個孽障!我打死你,打死你!”
“嗚嗚嗚,我餓!爸爸!好痛!爸爸求求你,不要打了……”
“這位先生!別打了、別打了!孩子要不行了……啊,快來人啊,快拉開他!”
蕭律扣著我的手驀地一震。我同時下意識地扭頭,向驟然而來的嘈雜聲源處看了過去。
在距我們幾步之遙的地方,原本整齊的貨架一片狼藉。衣衫襤褸的瘦弱孩子,瘋狂揮拳的猙獰男子,手足無措的理貨小姐,還有灑落的一包饅頭,還有一地零落碎屑。
這景象來得太過突兀,令原本安詳的空氣驟然凝固。人們被這突如其來的暴力場麵震住,全都愣在原地。而與此同時,蕭律撫在我頸間的手指變得像鋼鐵一樣冷硬。
我怔忡地看向他,隻見他一向淡漠溫和的臉孔此刻竟如冰雪般凜冽:“夏鏡,站在這裏別動。”
他的眼底如夜色般漆黑,聲線若寒風般獵獵。我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
在我回應之前,他已大步從我身旁掠過,瞬間便擋在了倒地的孩子跟前。然後,他一把握住了猙獰男子再次落下的拳頭,又輕輕一推,那男子便不得不大步向後跌了去,最終一屁股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