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不務正業(1 / 3)

“什麼?!”

莫非猛地一捏手中剛剛開蓋牛奶盒,整整一盒新鮮的牛奶便呈噴泉狀自盒頂噴薄而出,先是一柱衝天,然後飛瀑般瀉落,引得她腳下一片乳白色的汪洋。

然而她卻像被雷劈了一樣:“鏡子,你摸到了絕色的什麼?!”

我陷在椅子裏奄奄一息:“就是那裏。你都聽見了,一定要我再說一遍麼。”

莫非起身躥到我的跟前,雙手捧臉,然後含羞問道:“尺寸如何?”

“啊!”我頓時比在理學院中叫得更加淒厲。

她再次湊了上來:“那絕色呢?當時他就那麼站著讓你摸?”

這雖然是事實,但合理的解釋隻有一個。我無力癱倒道:“他大約被嚇傻了。”

“非也非也。”莫非雙臂環抱胸前,高深莫測地衝我搖頭,“鏡子,按你的說法,像絕色這種重度潔癖患者,應該是非常排斥密切接觸的。而且,那種排斥往往都不是心理排斥,而是生理排斥。

“即便他是個有禮有節的人,一般肢體接觸或許忍一忍便過去了,但是若是隱私部位,他本能的反應絕對是下意識的激烈反抗。所謂本能反應,便是即使傻了也一樣會做出的反應。可他對著你,連本能反應都丟掉了,這隻能說明一個問題。”

莫非輔修過心理學,然而此時此刻,我卻隻覺得她在胡扯:“什麼問題?長期被占便宜能夠治療潔癖?”

她沒理會我的諷刺,十分嚴肅地診斷道:“他把你當作了自身的一部分,與他本人共為一體,所以不會有排斥反應。”

我像見鬼了一樣看著她。而莫非這個半吊子庸醫卻還在草菅人命:“而且,他那樣潔癖的人,居然讓你動他的東西,還與你一起去最烏煙瘴氣的七食堂,還在一個盆裏吃飯……”

“停!”我及時打斷她,“莫醫生,糾正你一點,我們沒有在同一個盆裏吃飯。而且不僅沒有在同一個盆裏,就連我用一雙幹淨筷子給他單獨夾出來的內容,他都連碰也沒碰。就這一點,足可見你方才所說皆是誤診。”

“唔,”莫非沉吟了片刻,“這確實有些奇怪,按理說不應該……”

“拜托你快別琢磨那些有的沒的。”我連忙製止她,“你還是幫我想想,從明天起要天天學物理這事,該要怎麼熬過去吧。”

“這有什麼,瞧你那點出息。”莫非恨鐵不成鋼地戳了一下我的額頭,“你滿學校去打聽打聽,能被絕色召在近身伺候,有多少人求之不得。就你還在這裏唧唧歪歪,簡直該打。”

“若是尋常伺候就好了,你也不看看他讓我伺候的是什麼?物理!天天學物理!”我絕望地衝她大吼,“換你去伺候,你去不去?”

“去,自然是去。”莫非毫不猶豫道,“鏡子,拜托你動腦子想一想。絕色是什麼人?建校一百多年以來最年輕、成就最大的物理學教授、博士生導師。每天有多少人等著他見?多少會等著他開?多少課等著他上?多少項目等著他做?你手上的又是一門什麼課?給文科生開的物理。這課若不是由絕色教,連半個聽的人都不會有,但即便由絕色教,九成也都是衝著觀賞他去的。

“這一點絕色能不知道?學校能不知道?這樣的課能教出什麼成績?他情願、又能夠分多少精力到你這裏、到這門誰也不待見的課上?到時候,你白白占著一間辦公室,想創作便創作,想神經便神經,既不用去圖書館排隊占座,更不用有點響動便遭人白眼,簡直是求都求不來的福分,虧你還想得起哭天搶地。”

聽了這些,我的眼前登時一片光明。莫非說的很有道理,隻是我今日飽受刺激,死了太多腦細胞,才並未想到這一層。隻是,還有一點依舊讓我十分奇怪。

我蹙眉思索道:“可是非啊,既這樣,他為何還獨獨撥了一間辦公室給我,讓我日日前去工作?難道僅僅為了打擊報複?他有沒有這樣無聊?他手下不要說助教,就是碩士博士要有多少?可卻也聽說沒有誰能拿到辦公室的。這事情,太過妖異。”

“所以說,”莫非異常猥瑣地對我拋了個眼波,“還是我方才的分析,他把你當成了自己的一部分,非得時時放在身邊伺候著才能踏實。”

我實在懶得搭理她,可莫非仍在喋喋不休:“鏡子,我倒覺得,你著實沒什麼可擔心的。就絕色那模樣、那身材、那智商、那風度、那鈔票,哪一點不是甩你八條街。就算他真對你有什麼圖謀,那也是他吃虧,反倒是你占了天大的便宜。你這輩子注定也就這樣胡混了,沾染上絕色,沒準是你能刻在墓誌銘上的唯一成就。”

我摸黑伸出手去,想在書桌上摸索耳塞,爭得一時清靜。

莫非卻再次神秘兮兮地湊了過來:“在我看來,有關絕色的每一樣都合情合理,隻一點,他到底是什麼背景?即便國際上獲過大獎、國家也重金聘用,但畢竟他也是個搞科研的,怎麼用得起那一身低調至極的奢侈品?你說的那個皮夾我雖沒見過,但就他今天那一身西裝,卻不知要抵咱倆多少年的房租。”

“挺識貨麼,”我白了她一眼,“可你覺得,奇怪的隻這一點麼?他這麼有錢,還天天追著我還那該死的三千塊,這才是終極的謎題。不過我想,或許我已經找到答案了。非啊,估計以後我在塑造小肚雞腸、睚眥必報、惡毒腹黑男主方麵,將大有可為。”

“鏡子,你看問題不能那麼悲觀,”莫非拍拍我的頭頂,“絕色潔癖到那個程度,多半也是獨自慣了的人。或許他隻是終於發現了一個不反感排斥的人類,便想放在身邊,多與他做做伴罷了。”

***

在蕭律的辦公室裏窩了幾天,我簡直想要給莫非頒發一枚“神機妙算”的勳章。他果然很忙,忙得幾乎不怎麼顧得上我。

我從未見過哪個老師開他這麼多課。而且,即便不在上課,也總有無數的學術會議在等著他。即便不開會,登門找他的學生老師也絡繹不絕。有時候我真替他擔心,這樣下去,他還哪有時間做什麼科研?

不過越是這樣,我倒越為放鬆。他隻在第一天一早將一大疊教案交給了我,讓我先自學一番,然後便被無窮無盡的事情纏住,再沒見到影子。我開始還老老實實學了個把鍾頭,但摸清情況之後,我便徹底放開了。莫非真是無比正確,有了這麼個地方,簡直讓人如獲至寶。

這間辦公室與蕭律的那間一模一樣,除了沒有馬克杯、書籍和紙筆,實在沒有半分差別。實用倒也實用,隻是空曠到淒涼。於是,我便想將它稍稍填充上一填。

起先我還有些戰戰兢兢。第一天下午,我隻敢偷運進來一隻小熊水杯,一張花朵坐墊與一枚心形靠枕。不過後來我慢慢發現,蕭律即便有事與我交待,也僅會敲一敲門,然後遠遠立在門□□待,很少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