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打擊報複(3 / 3)

與此同時,一個很熟悉的聲音從講台上清冷響起:“大家好,我叫蕭律,是這門課的授課老師。”

上下牙猛地一磕,我嘴裏的那張雞蛋灌餅“啪”的一聲,正好拍在前麵一位男同學光禿禿的腦袋頂。

恍惚間,莫非好像將我拉著坐下,好像還在不住向前麵那個男生賠禮道歉。可她具體說了些什麼,我全然聽不清楚。眼下我能聽見的,隻有某個特質鮮明的悠揚男聲。

那聲音極是清清淡淡:“這門課原本應由江老師教授,但江老師負責的一個國際項目最近取得了重大進展,所以臨時前往國外。因此,這個學期便由我來為大家代課。”他的話音未落,四周自上課伊始便存在的某種躁動,開始漸漸變為了騷動。最終,那騷動幾乎化為了歡呼。

隻聽台上那人繼續道:“這門課程的助教本是江老師的學生,但現下,他與江老師一道去了國外。所以,我現在缺少一名助教。助教本應在學期開始前於物理係的學生中招募,但是我想,既已錯過,也不必再那樣麻煩。”

我木然地聽著,隻覺內心十分寒涼淩亂,連四下愈發盎然的春意都無法將其溫暖。而那聲音卻還在繼續:“昨日有一位同學問我,文科專業有什麼必要學習物理?對此,我的理解是,物理闡釋的是我們生活的世界,包括地球、也包括整個宇宙。所以,不論是哪個專業的同學,能夠更多地了解我們生活的地方,皆是大有裨益。”

我閉上眼。我有一種預感,這一番話,其針對性大約非常之強。果不其然,下文便是:“我想,在文科專業裏,這位同學的觀點可能很具代表性。不過愈是這樣,我們便應該愈多一些交流。因此我希望,這門課程的助教可以從班級的同學中挑選出來。而且,越是對物理有偏見的同學,越應進行嚐試。這樣,既是加強溝通,也是消弭誤解,更是普及科學知識。不知有沒有自願的同學。”

昨日我評價他斤斤計較、錙銖必較,原來竟是如此精辟。我賭上一輩子的雞蛋灌餅,這是一場□□裸的打擊報複。不過,看起來,願意與我分擔這場報複的人實在不計其數。台上的話音剛落,台下除了我與莫非之外,所有女性的手臂全部“刷”地高高舉了起來,動作之快之齊,令人瞠目結舌。

不過此刻,我隱藏在林立的手臂中間,倒是有了一種極大的安全感。這時,台上那個清澈的聲音便再次響起:“大家都很積極,很好。”

文科物理課的助教,居然有這麼多人捧場。我在心裏嗤了一聲。這可真是個色相當道的時代。

“既如此,”隻聽蕭律繼續淡聲道,“公平起見,我便從花名冊裏隨機選擇一名同學。如果哪位同學不願意做助教也沒有關係,可以現在先把名字告訴我,保證不會影響期末成績。”

我覺得我應該舉手,可是我又怕此刻舉手就是自投羅網。或許,某個蛇蠍心腸的人會當著所有人的麵直接指出:看,這就是那個對物理偏見最大的同學,本課助教非她莫屬。但從昨天的情形上看,這人屬於腹黑型,大概不會如此冠冕堂皇地當眾掉節操吧?

我發誓自己真的隻猶豫了一瞬。然而,隻消這一瞬之後,就有一個聲音清清冷冷地響起,讓我頓覺大事不好:“沒有。那好,夏鏡。”

我真想仰天長嘯。蕭老師,請問您這隨機,卻是怎麼個隨機法?四周突然射來許多極度憤懣的目光。這些目光都在瘋狂掃視著,是哪個膽大包天的人,居然就這樣被絕色欽點了。

而身邊,莫非按住了我的肩膀,低聲沉痛道:“鏡子,走好。”

我頓時心生一計。一把反握住莫非的手,我悄聲急切道:“你快站起來。”

莫非狠掐了我一下:“你搞笑的吧?”

我忍痛拚命搖著頭敦促她:“快,你快站起來!”

沒人站起來自是不行的。校規森嚴,一次課程無故缺席期末總評扣五分。就我的那點物理水平,五分之差是絕對會要小命的。而在這整個教室裏,不僅專業混雜,且所有人都比我們低了兩級,誰也不認識我與莫非。

自然,台上那位是認識的,但是量他一時也無法分辨,究竟是昨天那個夏鏡騙了他,還是今日這個夏鏡騙了他。雖說昨天莫非也當著他的麵喚過我的名字,但或許我倆是串通好糊弄他的也未可知,對吧?

總之,見到莫非站起來,他一下子多少會有些犯蒙。現在畢竟是在課堂上,又不能暴露他故意點我的險惡用心,所以肯定不好深究,那麼,這事眼下便隻能不了了之。

如此,就算最終逃不掉,至少也可先拖過這一時。再不濟,能爭取時間讓我從長計議一番也是好的。所以眼下,隻能靠朋友兩肋插刀了。

於是,我不顧莫非驚恐的神色,對準她兩肋最怕插刀的那個點,猛地一撓。“霍”地一下,莫非驟然起立,英勇地接受了四周無數怨毒目光的洗禮。

我趴在桌子上,豎起耳朵去聽台上的動靜。周圍很是靜了半晌。然後,隻聽一個聲音涼涼響起:“夏鏡?”

莫非戰戰兢兢的目光向我飄了過來。我“騰”地向下一蹭,直接蹲到了課桌下麵,拚命向莫非使眼色,讓她不要再向下看。隻見莫非目光顫抖,從嗓子眼裏憋出一個十分痛苦的“啊”字。

台上的人沉默了片刻,十分沉靜地再次問道:“你是夏鏡?”

莫非更加痛苦地“啊”了一聲。

這時,台上的沉靜聲音又傳了過來:“夏鏡同學,你左邊位子上坐的是誰?”

莫非充滿怨念的眼神再次飄來。然後,她決然地閉上眼,以必死的聲音大義凜然道:“老師,我旁邊沒人。”

“這樣,”台上的聲音似是若有所思,“夏鏡同學,你先請坐。”

看吧,我就說,這招必能將這一時糊弄過去。我撫著心口長出了一口氣。可誰知,莫非那個缺心眼居然沒有從善如流,而是驚喜又詫異地追問了一句:“那老師,我還需要當助教嗎?”

“不需要。”台上的聲音冷冷清清地宣布道,“同學們,這門課的助教,就由夏鏡同學旁邊的‘沒人’同學擔任。請‘沒人’同學課後來辦公室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