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買的?”我頓時驚恐不已,“蕭教授,就算你是土豪,可是你、你買個星星給我,準備做什麼用?移民?逃離地球?還是你對我已經忍無可忍,必須打發到太陽係以外才算安心?”
後腦突然被人彈了一下:“不是我買的,是我發現的。”
他還會幹這個?我詫異地轉身瞪他,卻被他順勢拉住了左手。無名指間驀地一緊一涼,我低下頭,隻見那裏一抹晶瑩純白的鑽石光點,在夜幕中暈出一小團璀璨的色澤。
也是個六邊形呢,與那顆星星真像。
蕭律捏著我的手,一點一點矮下身去,唇邊盡是我最愛的那種如沐春風般的笑意:“夏鏡,從今以後,我和我的星星就全在你的手上了。你永遠都不會有機會將我們丟掉。”
終於還是迎來了我最想要躲開的第四幕。可是怎麼逃得掉呢?那個夏天結束的時候,的的確確,就是格外冷。
我站在距他兩米遠的地方,他每前進一步,我便被那涼意逼得後退一步。最終他停了下來,隻是試圖向我伸出雙手。
我用目光將他的手臂拒絕在半空:“陸澤哥哥的事情,真的是你做的。”
他沒有說話,深黑的眼裏覆蓋著厚厚的雲翳,讓我一點也看不透。我難以置信地搖頭,絕望問道:“為什麼?那是陸澤,是陸澤哥哥!你明明知道的,你明明什麼都知道……”
他合上雙眸,徹底將我隔絕在他的世界之外。我將視線牢牢凝在那張熟悉而完美的臉龐上,可我看到的盡是陌生。我聽到自己在不管不顧地驚聲尖叫:“你是故意的,對吧!一切都是你計劃好的,對吧?!”
他一動不動,仿佛化作了一尊雕像。我顫抖著想給自己最後一絲希望:“告訴我為什麼,蕭律。就一個理由,隻要你給我一個理由,我就一定會試著去理解。”
他漂亮的眉峰微微動了一下,卻還是沒有開口。我恍然笑道:“所以,她說的都是真的,她並沒有騙我。我選擇了信任你,但其實我是該信她的。”
他仿佛晃了晃,但依然沒有反駁。而我已隻剩啞然:“看來,我們明天有必要再去一趟民政局。”
這一次,他終於猛地睜開眼:“夏鏡,我警告過你,要你離我遠一些,可你沒有聽。我還對你說過,不再有機會將我丟掉,你難道也不相信麼?可是,我卻是認真的。民政局那個地方,我這一生隻會去那一次。”
“是啊,我該相信你的,”我向後踉蹌了一步,一邊搖晃一邊茫然轉身,“都是我的錯。那我們現在就去把它改正過來,好不好?”
他霍然上前,一把將我攫住。他堅硬的胸膛將我抵在冰冷的牆壁上,向來清澈的眼底濃墨翻湧,驚心動魄、又不見天日:“夏鏡,是你先招惹我的。既已招惹了,你以為,你還走得掉麼?”
好痛。可是,我已麻木到失去知覺。不論是他禁錮著我身體的胸膛手臂、侵略著我口腔的唇舌、還是撩撥我神經的手指,都不能讓我做出任何反應。直到有血腥的氣息滲出,他才放開了我,滿是漠然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道似是無措的情緒。
我舔了舔腫痛的唇瓣:“蕭律,你向來不喜歡別人碰你。我一直好奇,那是什麼樣的感覺呢?漠然、排斥、還是厭惡?現在我終於明白了,是惡心。對吧?”
當我將他脫了力的手從肩上撫下去的時候,我明明白白地聽見,身體的一部分隨著那消失的力道一並撕裂的聲音。
***
我猛然坐起了身,一時無法分清現實與夢境。喘了半晌粗氣,我環視四周。確是我與莫非合租的小破公寓,看來,方才隻是在做夢而已。
我揉了揉額角,隱約聽見窗外傳來幾聲窸窣的蟲鳴。是啊,驚蟄已過,馬上就是清明。夏天好像又要到了呢。
竟已過去了整整一年。上一年的這個時候,我把一個人砸進了醫院,因而不得不從此糾纏;我被一個人棒打鴛鴦,結果卻成為了他的妻子;我給予了一個人自己所能給予的全部信仰,最終卻落得個被迫遺失親人、逃離摯愛、揮別夢想的慘淡結局。
我歎了口氣,慢慢垂首,恰好對上左手空空蕩蕩的無名指。盛夏又至,可他和他的星星,卻再也不會歸我所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