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上頭出賣了我,替我報仇——”
如果沒有發生後來的事,她定是要替楚清歡報仇的,可現在……
冷月清清,庭院寂寂,唯有一聲歎息消散在沁涼的空氣中。
雪後初霽,素雪堆疊如絮,映著朱紅的牆,翠綠的梁,色澤明麗鮮豔,將灰白的天色增了幾分亮色。
一名麵色蒼白的男子垂手立於禦書房外的廊簷下,眼睫輕垂,雖然穿著保暖極佳的輕裘,但依舊不難發現其身子有輕微的顫抖。
盡管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他承受不住這積雪初融的峭寒,盡管有數名領事太監守在一旁,卻無人說一句讓他進旁邊暖閣裏等候。
而那男子亦強自忍耐著,隻是抿著唇,望著自己的鞋尖,不曾挪動半分,硬生生地候在那裏。
這名男子,正是足不出戶的寧府大公子寧天歌。
長風吹過,吹落簷上細碎雪花,有幾點落在她跟前,她心中冷笑,這擺明了是要給她個下馬威了。
皇帝命寧桓帶她進宮,卻隻說讓她在禦書房等候,禦書房是什麼地方,豈能容人隨意進入,因此理所當然地,她便成了禦書房前的一根柱子。
這一站便過了一個時辰,還不知早朝何時結束,皇帝何時過來,她能做的,隻能是等,這一手狠哪,除了讓她由此對皇帝產生敬畏之心,更是要考驗她“久病”的身體了。
那麼,過會兒她是不是應該假裝暈一下?
若不暈,前兩天她剛剛還“大病一場”,沒理由不在這天寒地凍之地站了一兩個時辰還生龍活虎。
若是暈吧,皇帝心眼多,保不準她前腳剛暈,他後腳就召了個太醫過來,美其名曰施救,誰知道是不是趁機一探真假?
正尋思間,紛遝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寧天歌垂眉斂目,心知這是皇帝從金鑾殿過來了。
輕輕退開一步,隨即掀起袍擺恭敬跪地,額頭幾乎觸及地麵,掌下是冰冷堅硬的玉石地麵,她輕緩呼吸,心裏數著朝這邊走來的人數。
聽起來,除去步伐齊整的禁軍,還有十來人,看來這並不是皇帝私下的一次接見了。
不久便見一角明黃袍擺從眼前拂過,走過兩步,那袍擺又停了下來,寧天歌可以感覺到一道審視的目光在她頭頂上停留片刻,之後不怒自威的聲音響起:“這是何人跪在此處?”
“回皇上,正是微臣長子寧天歌,皇上之前命他在此等候。”寧桓連忙恭聲作答。
“哦,瞧朕這記性,竟把這事給忘了。”皇帝笑了一笑,朝她說道,“起來吧,天冷,你這身子骨也不健朗,仔細又凍出病來。”
忘了?寧天歌心中又是一聲冷笑,若真關心她凍出病來,也不會讓她在冷風嗖嗖的長廊裏等這麼長時間。
“謝皇上。”她中氣不足地謝了恩,雙手撐著地麵想要起身,腳下卻是一踉往旁邊倒去,旁人離得尚遠,這一倒便結結實實地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