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鶴絕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而後睜開的眼睛裏麵恢複了他作為黑手黨老大的清明,問:“到底行不行?萬一……”
俏左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之前你就該有心理準備了,我也和你說的很清楚,這是半對開的幾率。”
也就是說在蠱蛇用電磁波殺死俏子染身體裏麵病變細胞的時候,俏子染有一半的可能性會當場被蠱蛇的電磁波爆死——誰知道最後結果呢?
白鶴絕聽得想要把那條對著俏子染“嘶嘶”的吐著蛇信子的大黑蛇丟出窗外去,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病房,關上房門的,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在病房前徘徊。
說是手術,可是俏左不是醫生,甚至醫學最好的天下最大已經被趕回去照顧俏瞳心了。這兒沒有手術室,沒有一流的醫生護士……
不斷地在門外來回轉著的白鶴絕,腦海裏麵有一種瘋狂的衝動,在不斷的盤旋著來回。
白鶴絕想要幹脆的就衝進去,然後把俏左趕出來,之後他還可以寸步不離的守著他的妻子,守著俏子染,這樣可以等到俏瞳俊和俏瞳心都過來,他們一家人守著俏子染,就算病情惡化……
可……那樣的話,俏子染至少還有月餘,就算半個月,那也有十五天好活的吧?
至少,對於白鶴絕來說,還有半個月的時間,他可以麻醉自己,把一天當成一年來過,他們還有十五年呢,可以一家人偽裝的似乎一切都還很幸福,偽裝著他們是能天長地久的。
白鶴絕無力的背靠著牆,仿佛流失了所有力氣般的跌坐在地上,他隻覺得自己的全身似乎都已經發軟了,眼前一陣陣的發黑。
忽然他覺得其實俏瞳俊和俏瞳心這兩個天才一般的孩子,其實是幸福的,因為他們不知道,所以不用承擔這一份害怕。
白鶴絕也忽然就明白了俏子染為什麼要悄無聲息的離開,為什麼不願意告訴那兩個孩子……
即便他是大名鼎鼎的黑手黨老大,即便他是強悍的白鶴絕,可是依舊感覺到了喉嚨裏麵似乎有一團火在燒著。
把臉埋在手心裏麵,白鶴絕才發現他的額頭非常的燙手,後知後覺的想到,大概是昨天晚上著了涼。
白鶴絕太長時間沒有睡覺,就算他的身體再好,免疫力也架不住這樣的折騰,況且當年他本身傷的也不輕,即便後來好好地調養過,但是這一年對俏子染的擔心和尋找,已經把他的健康耗盡了。
強撐著站起來,白鶴絕覺得自己沒有等到俏子染睜開眼睛前,還不能夠倒下,如果,萬一的萬一,他有了什麼事情,俏子染那個沒良心的……怎麼辦呢?
好在這兒就是診所,雖然比不上大醫院的齊全,但好歹也算是醫藥不缺,白鶴絕精神恍惚的翻了半天,才算是在外麵的抽屜裏麵找出了兩片阿司匹林來。
白鶴絕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把藥吃下去還是沒有吃下去的,眨眼似乎他人還是渾渾噩噩的站在病房門口。
恍惚間他剛才去找藥是一個錯覺,有恍惚著覺得現在他站在這兒是一個錯覺,似乎眼前的一切都隻是她的一個噩夢,等到夢醒過來,他還是抱著俏子染,還有他們兩個玉雪可愛天才般的兒子女兒。
恍惚間白鶴絕也不知道他這樣站了多久,隻聽到病房裏麵傳來了“哢噠”的一聲。
白鶴絕這才猛的就一下子抬起了頭來,也許是因為他動作過猛,還差點把脖子拗斷。
然而白鶴絕的目光卻透過臉色疲憊的俏左,死死的盯著病房裏麵,他站的角度看不到病房裏麵的人,然而剛才還懶洋洋的能夠嚇唬白鶴絕的俏左,此刻卻看上仿佛已經和白鶴絕一樣,幾天幾夜沒睡覺了,他聲音有些沙啞的問:“把吃的喝的拿過來。”
白鶴絕的目光還死死的盯著病房門口,有些急切的追問:“子染……怎麼樣?”
俏左沒有回答,隻是又說了一遍:“吃的,喝的。”
白鶴絕畢竟是黑手黨的老大,在大風大浪裏麵走過來的人,通常都是比較能夠沉的住氣的人。
這位黑道的老大,把疑問咬著牙的吞進肚子裏,滿懷著俏子染沒事了的希望,發現陪護室裏麵就有一箱子的泡麵,隨便的弄了熱水,泡了碗麵出來。
好在俏左似乎也是餓狠了,也不挑食,三兩下的就把一碗泡麵扒得幹幹淨淨,用餐巾紙擦拭嘴角的時候,還評價了一句:“能把泡麵弄得這麼難吃的,你是頭一個。”
白老大也不介意俏左的態度,他發現,不知道是自己的錯覺,還是什麼,俏左看上去似乎從病房出來後就老了很多。
曾經醉心變異基因的俏左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但是後來也許是因為蠱蛇的緣故,俏左不但恢複了原來的相貌,還使得麵相變得極其的年輕。
本來應該是俏子染父輩的人,白鶴絕之前見到他的時候,說俏左是俏子染的大哥都有人信。
可現在從病房裏麵治療出來的俏左,卻終於顯出了一點俏子染父輩的味道。
吐槽完了白鶴絕,俏左把泡麵碗一放,起身又轉進了病房裏麵。
白鶴絕本就不是一個愛收拾的人,況且現在他也沒有心思去收拾,想著在外麵呆坐著,度秒如年,不由的想要在轉身也跟著進去。
卻被俏左嫌棄了:“現在才是關鍵的時候,你要是想要把蠱蛇驚動了,就盡管近來。
俏左這麼一說,白鶴絕反而不敢進去了。
他就蜷縮在門外,也感覺不到時間過去了多久,甚至感覺不到疲倦和饑餓。
白鶴絕隻覺得自己的全身都在發軟,沒力氣再讓他消耗在胡思亂想上麵了,迷迷糊糊的似乎睡了一覺,恍惚間又好像是做了一個夢。
夢見了他們住的房間裏麵是空空蕩蕩的一片,在房子裏麵的白鶴絕也像是變得空空蕩蕩的,他看到自己整天的像是遊魂一樣,這樣的自己,都已經不知道活著是為了什麼了。
如果俏子染不再了,他還能活著嗎?還需要活著嗎?
突然間,白鶴絕就被胸口的一陣窒息驚醒了了,一睜開眼睛,就發現他是躺在病床上麵了,而黑乎乎的蠱蛇就趴在了他的胸前,探頭探腦的,還時不時拿著蛇嘴到處叼著他的衣服。
這蛇長得有手臂那麼長,兩根手指那麼粗,看著不大,可是壓在白鶴絕胸口的重量,少說也有十斤重。
難怪白鶴絕會被壓得窒息,那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可能是白鶴絕吃的那兩片阿司匹林真的起了作用,他摸了摸額頭的溫度,那種今夕是何夕的感覺也淡去了不少。
感覺額頭的溫度已經降下去了不少,白鶴絕察覺他喉嚨裏麵似乎還有些灼熱的感覺,大概是……扁桃體有點發炎吧,白鶴絕也沒有放在心上。
因為此刻的白老大已經顧不上自己的事情了,他幾乎是立刻就起身,直往俏子染的病房裏麵衝,動作之快,讓他身上的蠱蛇閃避不及,“砰——”的一聲,就被從白鶴絕的胸口甩滑到了地上。
白鶴絕衝了一會才發現他不是在原先俏子染的病房,幸好是在對門,而白鶴絕剛衝到門口,就聽見了俏子染一聲聲的劇烈咳嗽聲。
那咳嗽的聲音,簡直就是有些撕心裂肺的,可是現在對於白鶴絕來說,卻像是天籟之音。
猛地衝進去的白鶴絕,差點被門撞到,短短的十幾步路,就已經讓他像是跋山涉水過一樣的指著膝蓋猛烈的喘息著,可是白鶴絕的目光就像是凝固了,隻固定在了病床上那個人身上。
俏子染半伏在床頭,嘴裏不斷的隨著咳嗽聲,咳出了很多很多色調暗沉的近乎於黑紫色的血沫來,裏麵隱約的似乎還夾雜著一些碎血塊一般的東西。
“怎麼回事?怎麼搞的?”白鶴絕臉色鐵青的撲在病床邊坐著的俏左麵前。
俏左冷聲嘲諷一句:“你白老大夠能耐的啊,這邊病人還沒死呢,你那邊就吃錯藥差點去了黃泉路,是不是嫌我時間太空了,還是你要跟子染爭著治療的時間?”
蠱蛇也慢悠悠的遊回了俏左的身上,“嘶嘶”的吐著蛇信子,似乎在幸災樂禍般。
白鶴絕也察覺到他身體的情況了,摸了摸鼻子,估摸著他吃下去的藥不對,不敢跟現在病房裏麵治病救人的強嘴反駁。
便想要伸手去扶起俏子染,就被俏左拉住了:“讓她咳出來,沒有關係的,她這樣的情況是在排除毒素。”
白鶴絕有些問不出眼前的這一幕是怎麼回事?而俏子染又怎麼樣了?
一來是他的聲音幹澀,喉嚨像是著了火,二來也是因為俏左的臉色實在是太難看了,那種蒼白的程度,甚至比病床上麵的俏子染還要差點。
俏左拍了拍蛇腦袋,難得主動的解釋了起來:“她身體裏麵那些不好的東西——醫學界稱作病變細胞的那些玩意兒,已經在子染的身體裏麵擴散得非常厲害了。”
說到這時候,俏子染已經勉強的止住了咳血,白鶴絕在征得了俏左的同意後,立刻倒了保溫杯裏麵的水給她,小心翼翼的讓俏子染漱口。
一邊看著俏子染漱口,白鶴絕一邊聲音幹澀的問:“怎麼樣,好些了嗎?”
“你怎麼了?”俏子染的目光看著白鶴絕,似乎是微微皺眉了一下。
白鶴絕自然不會告訴俏子染他是吃錯了藥,差點丟了命,隻是看著虛弱的喝了兩口水的人,露出個真心的笑容來:“你沒事了。”
天知道,這一刻他等了多久。
俏子染抬起頭,望著白鶴絕,視線停頓了好幾秒後,才又轉過頭去看著俏左,聲音雖不幹澀,卻帶著沉睡的沙啞,問:“我……真的?”
這個消息讓俏子染有些不敢置信,沒有身處病中的他人也許很難明白病人的無奈,當病變細胞無可遏製的在她身體裏麵擴散,那種病變的疼痛和絕望……讓現在的俏子染幾乎不敢相信。
真的……好了?
俏左看了看俏子染,語氣沒有對著白鶴絕的冷嘲,而是溫聲的說著:“子染,你不要來問我現在是不是好了,你可以自己感受。”
“你覺得自己怎麼樣了?好受點了嗎?”白鶴絕幾乎是立刻就問了。
俏子染看了看她咳出來的被俏左拿來的玻璃容器裏麵的血沫。
俏左拍了拍搗亂的蠱蛇,慢條斯理的道:“子染,你要知道,自己身體的情況,隻有你自己心裏最為清楚。
而且你身上已經擴散的病變細胞,尤其是在骨髓裏麵蔓延的,僅僅是這樣治療一次兩次是消除不完全的,我們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應該要控製它,對於這件事,你要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