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終於趕到目的地。我把竹簍的蓋子掀開一條小縫,把青蛙棍子從小縫裏伸進去。裏麵餓壞了的殺人蜂見到青蛙棍子,連忙爬上去啃了起來,完全忘記了被關了一天晚上的委屈。
我把竹簍的蓋子揭開,輕輕抽出棍子,把它插在地上,開始放飛第二單。
就這樣,我放了第三單,第四單,第五單,放了一單又一單,終於走到了苗疆地界。
一天傍晚,我走到了一個山溝溝裏,這裏搭有許多帳蓬,一幫青年小夥扛著標杆儀器在山間不停地跑上跑下,我感到好奇,連忙朝他們走過去。
“偏左偏左,再偏一點。對,就是那裏!”一個頭戴安全帽,三十來歲的師傅眼睛盯著麵前的儀器,用對講機指揮著遠處立標杆的同事校正測量點。
“師傅,辛苦了!”我上去跟他打招呼。
那師傅看了我一眼,問道:“你是幹嘛的?”
我將那關有殺人蜂的竹簍在他麵前一揚,回答道:“跟馬蜂的。”
那師傅眼睛突然放光起來,問道:“這麼說,你會捅馬蜂窩?”
“小菜一碟。不是吹牛皮,我就是捅馬蜂的專家。”我回答道。
師傅連忙放下手中的活路,友好地遞一支煙給我,我和他坐在草地上,邊抽煙邊聊了起來。
原來他們是一家施工企業的施工隊。現在國家要修一條高速公路通往苗疆,他們公司在這裏有一個合同段的施工任務。他們是公司派來打頭陣的,他就是隊長,名叫羅剛。
羅隊長告訴我,前麵不遠的半山腰上,有一個測量點正好在一個馬蜂窩旁,昨天他們的一位同事去那裏立標杆,被馬蜂蜇了,從山腰上滾下來,人已經被緊急送往省城醫院搶救去了,是死是活現在都還不知道。他說,這個馬蜂窩不除,工作就無法開展,到時候耽誤工期誰也負不起這個責任。我說我可以去幫他們把馬蜂窩摘掉,但總不能白摘,他們得有所表示,因為這是冒著生命危險的。羅隊長爽快地說:“那當然,隻要你把它除掉,我給你五百塊錢。”
借助他們的測量儀器進行遠處偵察,我發現那蜂窩的確很大,象一個黑色的大蒸籠,架在兩根樹丫叉間。那些馬蜂進進出出,從蜂窩出口到三丈遠的地方,馬蜂飛行的軌跡形成了一條褐黃色的流線。摘掉這樣的蜂窩確實有一定的難度。用火燒吧,還沒等你靠近蜂窩,你早就被馬蜂發現,它們會象轟炸機一樣向你撲過來;更主要的是,用火燒如果引起火災,把這座山燒掉,那我就隻有被警察叔叔請去喝茶了。
但是,我是在羅隊長麵前誇下海口的,這個捅蜂專家不能打退堂鼓。我想了想,終於確定了捅蜂方案。
我穿上草綠色的迷彩服,帶著叫羅隊長找來的一瓶敵敵畏和一團破布,悄悄地潛伏到離蜂窩五丈遠的地方。我用手指沾了點口水,測了測風向,悄悄地站了起來,將那團破布輕輕地係在一根樹枝上。我拿起敵敵畏,準備擰開蓋子時,警惕性非常高的馬蜂好象發現了我,有幾隻呼的一下快速地向我飛過來。要是此時我轉身逃跑,那肯定馬上就被聞聲趕來的蜂群蜇翻在地。但多年的捅蜂經驗讓我變得很冷靜,我馬上一動不動地立在那兒,連呼吸都屏住了,就象一尊綠色的雕塑。那些馬蜂在我身上爬過來爬過去,一會兒又飛回去了。馬蜂一飛走,我飛快地擰開敵敵畏的瓶蓋,將整瓶敵敵畏傾倒在那團破布上,然後迅速地撤了下來。
回到安全地帶,我用羅隊長的測量儀器往蜂窩看去,隻看見那些出出進進的馬蜂紛紛墜落在蜂窩的附近。天擦黑的時候,基本上沒有馬蜂飛起來了。我擰著一條大麻布口袋從容地走過去,把蜂窩整個兒罩住後摘取下來,回到帳篷用開水一燙,蜂窩裏的蜂後、蜂王和蜂蛹全都死了。施工隊當天晚上吃到了一道用蜂蛹做成的美味菜肴。
施工隊的隊員們當天晚上就把我挽留下來,讓我傳授捅馬蜂的技術。我毫無保留地把我所知的全都告訴了他們。他們一高興,就叫我和他們一起去遊方搖馬郎。
我跟著他們翻過幾座山,越過幾條河,最後來到了一陌生的山坳上。此時,一輪月亮象姑娘那張害羞的臉,悄悄地從山坳對麵的山頭露了出來。大地一片明朗,就象披上了一層薄薄的輕紗。
他們開始吹起響亮的口哨,這是他們給姑娘們發出的幽會的暗號。他們說他們已經在這個山坳上同一群美麗的苗族姑娘幽會幾個晚上了。
就在這時,山坳旁的石板路上,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來了!”施工隊員們高興地說。
“喲,阿哥們早啊!”隨著甜甜的聲音,七八個披戴著白花花銀飾的苗族姑娘出現在我們麵前。
他們開始打情罵俏,對唱山歌。不知不覺,月亮偏西。很晚了,我們準備回工地的帳篷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