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十二點多鍾,手機鈴聲大作,整個宿舍的人都被吵醒了。
“sorry,sorry。”我一邊道歉,一邊躲過一個個怒視的眼光抓起手機,跑到門外:“媽,出什麼事了,這個時候還打電話。”
“小山,你現在趕快回老家,你奶奶,你奶奶病危了。”
我傻站在原地,電話什麼時候掛掉的都不知道。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撞開宿舍門,在一片憤怒中套上衣服,把所有的現金全都帶著,然後,在沒有吵醒門衛的情況下,翻出了校門。就在我摔倒在地上的一瞬間,眼睛一花,一個白影閃了過去。
媽的,嚇我一跳,半夜一點鍾,真是什麼鬼事都有。
關於這條路,有一個流傳的好幾年的傳說。傳說我們學校每口這條路剛建成的時候,來往的車輛車速都很快,一個女學生被一輛貨車刮倒,然後又遭碾壓,骨盆都壓得粉碎。那時女孩的媽媽就站在馬路對麵,眼睜睜看見她家姑娘慘死,一下子就瘋了。
自此以後這條路怪事不斷,什麼牆壁上的血跡,什麼野貓夜哭,什麼樹葉無風打旋等等,來往的人都說,那姑娘死的不甘心。
可是即使是這樣,這條路上也有很多的夜班出租車等著拉客。不是不忌諱,也不是不害怕,人的心思都是差不多的,但得有別的選擇,誰也不願意在這裏蹲點。
我順利打到了車。老家在農村,地兒很偏,下了大道之後還得有兩個多小時的山路。我小時候是在這裏長大的,奶奶每天帶著我,上山砍柴、挖草藥,免費給鄉親們看病。她以前是村裏的赤腳郎中,又信佛,那時她慈眉善目,小孩子們都很喜歡她。
正一邊想一邊迷迷糊糊,司機突然叫我:“小夥子,醒醒,醒醒誒。”
我坐起來,環顧四周,漆黑一片,我說:“這是哪裏啊?這也沒到地方呢。”
司機陪著笑臉:“小兄弟,這裏已經下了大路了,真的不能再走了,再走啊,我就沒法回來了。”
“不會吧,你開黑車啊,你當時也沒告訴我就拉一半啊。”
“小夥子,賺點錢不容易,別人也是這樣,現在又是冬天,天亮得又晚,我們也得考慮考慮自己的人身安全是不是。你這樣,那五塊錢零就不要了,你給我整的就行。”
事已至此,我隻好自認倒黴,生死不等人,我跟他在這裏消磨時間也沒有意義,隻好付了錢垂頭喪氣地往家走。身後的車發動,慢慢開走了。這時我才體會到了一個人走在這裏的荒涼。
烏雲遮月,天上半點亮色也無,明天肯定是陰天。這條小路就在山腳下,小時候奶奶經常給我講鬼怪害人的故事,嚇得我晚上不敢睡覺,現在想起來,尤為害怕。
或遠或近,總是可以聽到稀奇古怪的叫聲,一個白影“嗖”地飛過去,快的好像是我眼花,但我確實是看到了的,好像是個狐狸。
是狐狸嗎?不可能啊,這大冷天的,狐狸怎麼可能在外麵晃悠。不過我轉而又想起以前奶奶給我講的故事,山村的老人,話語裏總是和鬼神之類的有牽連,那時候她總是教導我天黑了之後不要到處亂跑,不然會遇到野狐狸精,專門吃人的心肝,嚇得我有好長一段時間天一黑就不敢出門,我怕一回頭,就看到背後有一張似笑非笑的狐狸臉盯著我看。
不過雖然話是這麼說,奶奶對待這一類小動物還是懷著善良的態度的,我就記得當初她救了一隻狐狸,一隻成年的白色雌狐,毛色雪白,眼尾修長,長得很是漂亮。當時它的後腿被捕獸夾子打傷,一瘸一瘸的,奶奶見它可憐,就撿回了家,取了個名叫白姑娘。
白姑娘和我們一起生活了兩年,兩年後的一個傍晚,我如往常一般去林子裏叫她,卻沒能找到,從那以後的十幾年裏,我再也沒有見過她。我猜她是死了吧。
淩晨四點多的時候,我終於趕到了家,一屋子人,七大姑八大姨的全都擠在一起,奶奶始終看著門口,我一進去剛好對上她渴盼的眼,我知道她是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