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進來嗎?”葉璿一屁股坐在曾世澤睡袋邊上,這才馬後炮地問道,一臉奸計得逞的笑。
曾世澤又鬱悶了,又不知道她葫蘆裏賣的什麼藥,幹脆就閉口不語,假作生氣地瞪著,希望能把她瞪走,方才夢裏的悵然若失變得不那麼真實了。
“你不會是有裸睡的習慣吧?”葉璿被曾世澤瞪得有些別扭,大笑著虛張聲勢地往他睡袋瞄。
曾世澤被雷到了:“你才裸睡!全家都裸睡!”
想不到這句又引來更大的笑聲。
“問你個事。”好不容易收住了笑聲,葉璿調整了下表情,一本正經地問。
曾世澤也收起了戲謔,希望不是來找他清算昨夜一宵風流舊賬的,雖說兩人說不上誰更主動一些,可以說是兩廂情願一拍即合,但他畢竟是男人,而且從她的表現,進入時的緊握感,完事時沙麵上的一縷殘紅,都說明她並不如表現的那般豪放。
“有女朋友嗎?”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曾世澤隻好硬著頭皮做了個誠實的男人,點了點頭,兩眼盯著葉璿麵部,準備捕捉她最真實的想法,最細微的表情和最隱秘的眼神往往才是最真實的表達。
“那介意換一個嗎?”葉璿的表現卻讓曾世澤失望了,笑吟吟地又問了一句。
曾世澤還是點了點頭,“那不介意多一個吧?”曾世澤習慣性點頭,然後才發覺不對,原來是個圈套呀。
葉璿卻趁他愣神的一瞬間,捧住他的臉,在唇上輕咬一口,手中拿著的項鏈掉進睡袋的同時已經起身鑽出了帳篷,風中傳來一句:“你點頭就是不介意啦,記好我也是你女朋友了哦!”
臉上的笑仍然燦爛,語句也仍然俏皮,眼底卻閃過一抹受傷的神色,可惜曾世澤看不到。
曾世澤看著遠去的背影,抿著唇上的餘香,無奈地低喃“這到底誰占誰的便宜呀”,將項鏈貼身掛好。
一行人從營地出發,走到近山頂的一處土磚小院,是太陽高懸的午後三點,日頭正猛的時候。
“這裏住著的是一位鄧姓老人,鄧家後人,據說是鄧家墳地的守墓人,但方圓內並沒發現什麼陵墓墳頭,和他打聽鄧本殷和那條項鏈時,也語焉不詳的,還非得要曾家後人來才肯說,是塊又老又硬的骨頭。”
周通海顯然碰過釘子,又不便硬來,才會拖到現在找曾世澤。
“我就說過這種老不死的得給他點厲害他才知道,把他折了還怕撬不開他的嘴巴嗎?”紅發青年對周通海的“禮讓”不太理解,而對又折磨了他一遍的山路頗多怨言。
“閉嘴!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周通海也不暢快,又豈容他在那裏囉嗦。曾世澤心底卻冷冷一笑,對這一類欺善怕惡的人也沒有什麼好感。
還沒進門,就聽見一把蒼老仍不失鏗鏘的聲音:“你們又來幹什麼,都說了我不知道,你們還要糾纏到什麼時候?”
周通海卻沒在意,一邊叫阿龍送上準備好的禮物,一邊笑著說:“老哥,別生氣,你要找的曾家後人,這一次我給你請來了。”
“哼,你以為隨便找個人來就能糊弄我了嗎?”屋裏出來一個黝黑幹瘦頭發斑白的老人,看不出實際年齡,腳上一雙布鞋,下身一件寬大的土布褲子,上身一件無袖的白褂,穿得比他們一群登山的年青人還單薄。雙腿衩開,往門前一站,自有一番氣勢,像一杆老而彌堅,鋒芒內斂的槍。曾世澤心下一怔,看架勢那紅發青年對上眼前這位,還說不定誰拆了誰呢!難怪周通海一直以禮相待而不動粗!
“哈哈,那哪能呢!你老哥火眼金睛,自然能分辨是真是假。”
老者聽周通海如此說法,不再開口,一雙精光閃爍的利眼在眾人身上打量了一圈,很快便鎖定了曾世澤,眼中的精芒又濃鬱了幾分。
“哈哈——,就說老哥火眼金睛,一看就認出正主了。”周通海見狀,臉上的笑像花一樣盛開,一張肥臉都透出紅光來了。“我給兩位介紹一下,這位是鄧將軍後人,鄧勝老哥;這位是廣東東湖坪曾家,揚帆遠洋運輸集團三少爺曾世澤。”
鄧勝聽了,又把曾世澤端詳了一會,卻對曾世澤的抱拳一禮未作理會,淡淡地說了句“你隨我來”,又轉身進屋去了。
曾世澤掃了眾人一眼,緊隨而入,其他人未曾得到邀請,隻好在院前等候,幸有一虯枝老樹,樹下石桌石凳齊備,暫解眾人褥熱焦渴。
院子的確不大。入得院門,正對麵及左右兩側皆是土坯磚砌成的平房,房頂蓋著青瓦,磚瓦受風雨侵蝕,都有了不同程度的缺損,偶有幾抹青綠,卻是不知何處飄來的草籽在磚縫瓦溝間生根發芽,整個兒透著破敗和冷清。
鄧勝將曾世澤引入正堂中,自顧自地拈出三支檀香,點著後在天地君親師碑位前躬腰拜了三拜,插入碑前香爐中。曾世澤略過諸般聯句敬語,瞄到“鄧氏堂上曆代祖先”,並沒有希望看到的線索,也就站在鄧勝一側,恭敬地躬腰行禮,鄧勝上好香火後才恢複站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