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前,她就來到了這片歸墟之海。
歸墟之境,是整個三界包括現世都無法預料其有多深多遠的地方。據說,這裏加起來比整個現世都還要大,也有的人說,所有無法探尋到的一切真相,都在歸墟的盡頭裏。還有傳說,那些沒有入了輪回,又再也找不到神魔,其實就是被困在了歸墟裏頭。
三個月了,整整三個月,她試了又試,都無法真正走到歸墟裏邊。每一次踏入,一瞬息之間,她又出現回了歸墟之外。就像無數次被歸墟傳送了出來一樣,她其實根本沒有真正進入過歸墟。這又讓她怎麼去找尋君禾流離的魂魄?無奈之下,她隻得抽離出自己的魂魄,試圖進入歸墟之中。而歸墟之險,根本無人能預料,也不知道,是否進的去,卻出不來。
可是這肉身要如何是好?一旦她回不來,君禾又要怎麼辦?她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樣,覺得那麼的孤獨。這份孤獨,濃厚得刻骨。而這種孤獨,卻來自於自己的無助。深深的呼了幾口氣,讓落下的眼淚連同嘴裏的苦澀一塊兒吞了下去。腦海裏回想起的,是最後廢墟之中的那道身影,以及曾經夕陽下那獨自飛翔的火鳳,她徘徊,徘徊,一聲聲的鳳鳴響徹了整個天界。她曾見過火鳳啼血,那是她曾經難以理解的阿姐,愛兒不得的阿姐。相較之阿姐,她又是何其有幸?
如果她回不來了,如果她的魂魄被困在了這歸墟之中。如果她的魂魄能夠在歸墟之中找到君禾的魂魄,那麼就算回不來,又有何妨?如果沒有找到,也不要緊。她就把心還給君禾,這樣哪怕有一天君禾真的醒了,也不會變成一頭沒有心思的野獸。可這天大地大,卻沒有一個人能夠讓她托付出自己。
她在歸墟境外找到了一個山洞,她在山洞裏布下禁製,又替自己留下數道殘念。她做好了一切能夠準備的事,開始剝離自己的魂魄。魂魄離體之後的感覺並不好受,整個魂魄都忍受著巨大的疼痛,意識朦朧,陣陣眩暈襲入,她飄離了許久,才真正回到歸墟入口。而這下,正如她所料,進入歸墟之海之後,她並沒有被歸墟給送出來。
進入歸墟之後,視線已不如在三界之時那般清晰,她看不遠,甚至難以辨別方向。她四處尋找,希望可以找到同自己一樣遊離的魂魄,可卻一無所獲。這歸墟之海,似乎真如廢墟一般,什麼也沒有。而越往裏走,便越是昏暗。入眼的便是無盡的墨色,在這裏,甚至是沒有方向的。你甚至不知道自己走的是一條彎路還是一條通往前麵的直路。這也驗證了那句,“一入歸墟,永無還日”的話。
她已無時間的概念,也淪落到跟一個睜眼瞎沒什麼區別的地步。找不到君禾的魂魄也找不到自己回去的路。
歸墟之外,卻是一晃三年。也就是在神界,她這位神君已經閉關不見客有三年之久。這對尋常許多修行者而言,三年實在不算什麼。可在青華的眼裏,三年已是許久!甚至是他等待的極限,他的耐心已經被磨了幹淨,心中的不安是越來越深。以夕兒對木君禾的關心,和急切希望他醒來的心情,絕對不是一個能夠閉關三年不出門一步的性子!如果真的要靠修為來達到就醒木君禾,那幾乎是不可能的。而夕兒絕不是一個會把所有時間和希望如同賭博一樣押寶押在修為上的。能夠提升修為,時間也隻是其中之一。就像他因為繼承了天神之力,更成了眾神難以跨越的一道溝壑。無論夕兒是如何修煉,都是無法超越成為天神的他。除非她得到意外的際遇,可那絕不是靠著自己閉關就可以得到的,閉關修行,隻能循序漸進,就算有所頓悟,也隻是提高境界。除非,夕兒根本就不是在閉關。
在他破了結界之後,趕到司徒的屋子裏,看到的就是打著瞌睡的小魚已經在床上假坐著閉關的假身,這種法術,也隻能騙騙他身邊的神侍!
夕兒正是利用了自己那份對待她的小心,鑽了空子,結果他還是敗在了自己的手上。想到此處,他來不及懊悔。一記掌風,那床榻上的假身便消散而去,同時也震醒了打著瞌睡的小魚。
司夜匆匆趕來,看見的便是這個場景。他從未見著青華對誰動怒,眼下還真是頭一遭,青華一臉怒容,斥責著澤夕那小仙侍。
“說,她人到底去了哪兒。”
那小仙侍倒是嚇破了膽,跪倒在地,伏著身子,一個勁的發抖,“我真的不知道姑姑去哪兒了……姑姑什麼也沒說,隻是說很快就回來的!”
“你又何必動怒。要是她回來,知道你傷了她的人,必定又要和你慪氣。她一向最為護短的。”
“這回不一樣。事情或許並不如我所料,也沒有那麼簡單……感覺,失控了。”這種感覺讓他日漸疲憊,心神不寧。“我大概有些亂了。”他恢複了神色,淡淡地說道。
“先不要自亂陣腳,她一個小女人,咱們兩個大男人還怕了她不成!”說著他不忘拍了拍青華的肩,又問道,“你去七蓮池找過沒?她會不會偷偷破了你的結界和禁製跑那裏去了?”
“那裏沒有動靜。我來之前也去過,沒有任何異動。”
“三界就那麼點地,你還怕找不著她嗎?木君禾還在七蓮池呢,她怎麼著也得回來,你放心吧。我看她為了木君禾,惜命的很,不會出事的,也不會走遠的。”司夜漫不經心地說著,卻被青華打斷,“不,就是這樣才可怕,她無聲無息一走就是三年,以她的個性,根本不會丟下木君禾三年,不聞不問。除非,她在外麵出了事。”
“也許他偷偷回來過,隻是我們不知道罷了。而且三年也不是很久,你是不是擔心過度了?你想想當時你讓我不要輕舉妄動的時候,你多篤定啊。瞧你那心緒不寧的樣子,當初就應該給她點盞魂燈放在你自己殿裏,****夜夜守著,讓你安了心。”他這番玩笑話,倒是引得青華深思。
“這主意不錯。可等到魂燈滅了,一切也隻怕來不及了。魂燈的意義其實也並不大。我要出神界一趟。”
司夜趕緊伸手拉住了他,“你瘋了,你就這樣去找她?一點交代也沒有?你現在是這神界之主,你是天神,先不說你隨隨便便離開神界,你這一去要去多久,要是找不著,沒個三年五載的我看你也回不來!我看還是我去,你留在神界裏等著,沒準她過幾日就回來了呢?如果有了情況,我再回頭找你。”
見青華的神情猶豫,他又繼續開口說道,“你放心,她當年躲在卡努努,還不一樣給我找著了。除非她一直隱匿自己的身法和氣息,當個人間老百姓,不然以我對她的熟悉,還不會在三界裏找不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