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蓮池是整個神界的禁地。除了天神,天界之中無論是哪個神或是仙,沒有天神的指令是不能隨意踏入的。除了守衛,這七蓮池還被下了好幾道禁止,除了天神,其他人若是想要下這池子,隻怕一碰到這池水,就會被這刺骨的陰寒所傷到。隻有純正的天神之力,才能抵抗得住這陰寒的冰冷。
對司徒而言,要避開那兩個守衛,並不難。開始的百年之內,她幾乎夜夜都是不由自主地闖進了這個禁地,就這樣坐在池邊看著,盡管這如同雲霧渺茫的池麵,早是什麼都看不清,她也不在意。常常,放空著自己,一坐便是一晚。白日裏,她如同一個常人一樣,可一入夜,她甚至控製不了自己……也是這樣,讓自己越發的憔悴起來,師父和司夜也早就看在了眼裏。百年之後,他們便不再放任自己這樣,師父害怕她被這一池寒氣傷到,還在這池子邊下了數道結界。一入夜,就來這尋她。或是直接去殿內守著她,希望她能安穩地睡上一夜。
整整百年,她都不曾閉過一眼。
師父一直是個極有耐心的人,她不願意睡,他就陪著她賞月下棋喝茶,他的性子如水如月,淡而非冷。對著她,更是鮮少有脾氣。等她慢慢戒掉偷跑去七蓮池的習慣之後,他就開始守著她入眠。他說,她需要好好歇一歇。她實在太累了。可自己卻執拗地不願,她是個神,別說百年不眠,就算千年,也又有什麼關係。他聽了她的話,也不反駁,不勉強,隻是說著不睡,閉目修養也好,他說,我不需要你每一刻都如臨大敵一般,在我和司夜的眼裏,你現在就是這個模樣,好像,下一瞬,你就得上戰場搏命一樣。夕兒,你明白了嗎?你太累了,呆在師父的身邊,不需要這樣,師父,不會再讓你麵臨這樣的局麵了。
“師父,要安的,是你的心。”
望著依舊朦朧不清的池麵,不知為何,她想到的,是師父這句話。可是,師父,我的心又怎麼安定的起來呢?一百年的習慣,用了兩百年戒掉,再用了兩百年,才學會閉目入眠……等待的前五百年,她就是這麼過來的啊。
與此同時,司命倒和青華坐到了一處,又是一番你喝酒來我下棋的場景。而此刻覺得頭疼的便是小魚。讓他萬萬想不到的是,沒等回來姑姑,倒是等來了這兩尊大神。在姑姑離開沒幾日之後,這兩尊大神就一塊兒留在了姑姑的院子。好幾次,他都忍不住想要去問問天神,他家的姑姑到底是上哪了,又怎麼惹得這兩尊大神一塊兒在這兒等她回來。
也不知為何,這兩尊大神似乎一點也不忌諱他,甚至可以說,無視了他的存在……
他的躊躇不前,倒是讓他不經意聽到不少尺度不小的話……
“澤夕養個娃娃在身邊,真的是為了打發時間?這麼多年,她也不曾收過弟子。你說她是不是還放不下當年的事?”
這司夜,雖然貴為戰神,可也太不地道了,自己怎麼說也是少年翩翩啊,怎麼到了他的嘴裏,就是一個小娃娃了?姑姑也是需要照顧的,他根本不是用來打發時間的,想到這兒,小魚難免有些忿忿不平。可就在這時,天神的話打斷了他的思緒。
“孩子要是沒死,也該有這麼大了吧?”
孩子,什麼孩子?偷聽著的小魚傻了眼。
“何止啊。澤夕和那個人的孩子,還不逆了天,我看,資質肯定比那尾魚要好的,那可是純正的神身啊。兒子像娘,肯定是隨了澤夕的。”
敢情姑姑曾經還有個孩子,可聽這兩尊大神的話,那孩子是死了的?姑姑她,也太不容易了些……
就在這時,殿外匆匆有神衛闖了進來,直奔院落,在小魚的傻眼下直接跪了下來。“天神贖罪,七蓮池出事了……“
那神衛還來不及起身,天神和司夜的身影便已經從院落裏消失。兩個人腦子同時閃現的便是司徒。隻有青華自己知道,那幾道禁製,要防的根本不是陰寒之氣,而是池子裏的……真相!
來不及細想,兩人先後都到了七蓮池,而遠處背對著他們兩的那個身影,渾身濕透,還不停地打著哆嗦,顫抖著的雙手卻緊緊抱著懷裏的肉身。那本就無法曲直的左手此時更是一片青紫。
這一刻,原本準備上前的兩人不約而同地停住了腳步。兩人眼中的震驚換來了彼此片刻的失神。
千年已過,終究是瞞不住啊。隻是沒料到,這一刻來的如此突然。
“澤夕……”司夜開口喚道,打破了這個局麵。
隻見還不住發抖的司徒,緩緩轉過了頭,嘶啞的開口,“師……父……”說著便已哽咽起來,兩行清淚落下,原本明亮的眼眸黯然失色,眼中的不可置信不亞於他們倆的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