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都會覺得很不禮貌吧。那是他的前女友啊,又不是他現在的女友。也不知道他的前女友現在是有男朋友、結婚了或者還是單身。我們這樣去太突兀了。他去表示一下關心,還算是正常的吧。他能作為朋友的身份,我們呢?”我這樣和鬼頭解釋。希望他能明白吧。

“你說的,嗯,也算有道理。唉,真無聊啊,下午還是去學校逛逛吧。學校果然比幫派有意思。你也來當老師吧。”鬼頭那邊沉默了片刻,他又開始推銷自己的學校、推薦自己的夢想。

“我就算了。我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下次再和我講講學校的事情怎麼樣?那就這樣了?我掛電話了。”

“那周末我來找你。平時沒有空。”

雖然不知道鬼頭會忙什麼,但是想象他備課的樣子,我就覺得會很有意思。不過他會忙著備課嗎?

等到聽見鬼頭“嗯”了一聲,我才掛了電話。

那麼下麵做什呢?

我站起身,沿著路,慢慢地走。

今天的天氣也不算差。

聞到了一股有些熟悉的味道。

帶著一點甘香。不是那種巧克力的甜膩香味。

是烤紅薯的味道。

不是放在微波爐或者烤箱裏烤出來的紅薯,而是那種在用油桶或者別的什麼高大的鐵桶改裝成的炭烤設備烤出來的紅薯。

不遠處的一對情侶在分吃著一個紅薯。

真是值得懷念的味道。小時候鐵公雞一般不喜花錢的外公經常給我買的點心。那時候,他一半,我一半。那時候,他還活著。

我找著,賣紅薯的人。

前後左右都沒有。

但是前後都有買了紅薯的人。

我看見有人拿著紅薯從轉角過來。

我便快步走了起來。

隻是快步走,並不是跑。

我不是真的要吃,隻是懷念那看見那種鐵桶、聞到那種香味的感覺。

很難用文字來表達這種感覺。

我按照手中拿著紅薯的人來的方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我看見了賣紅薯的老人。

這個老人,頭發灰白,完全地灰白。他手肘搭在鐵桶上,和管理自行車的、雙手插在圍兜和外衣之間的老婆婆交談著。

在那個東西麵前,和管理著自行車的管理員、賣紅薯的老人交談相比,那個東西顯眼異常。甚至可以說是紮眼得異常。

醫院。

第三醫院癌症院。

真是紮眼你的地方。

原來這個並不是很起眼的院部原來在這個角落嗎?十年沒來過這個地方了,幾乎都要忘了這東西在這個地方。

我完全不想再來的地方。

看都不想再看一眼的地方。

我的父親去世的地方。

隻是現在這個東西,這麼顯眼,想躲避也躲避不了。

哦對了,龍天演武的前女友……

這還真是巧合呢。

到現在才反應過來,我還真是變得遲鈍了。

還不是一般的巧合。

簡直就像是被魔法引導著一樣。

真是丟臉。想完全脫離那個東西,現在,不,就算是說出那句話的那一刻,我依舊是被那個東西所束縛這麼?這就是白華那時說的“沒有回頭路”的含義嗎?還是說即便是這樣,我也僅僅是隻是見識到了很少的一部分呢。

“Thislooksquitecoincidence(看來還真是巧合得厲害).”

這聲音是Roger。聲音的方向是後麵。

“Soundsgood(聽起來不錯).”

我轉過身,看見了我等了亦或算是等了我三天的人。

“可以說中文嗎?我記得你說過聽中國人說英文感覺很奇怪。對於我來說,應該是viceversa(相反)吧?”他“哈”地笑了笑,抬了抬提著一隻紅色保溫罐的手腕。“和我一起去看看我的老婆?不知道她今天狀態怎麼樣。如果好的話,我們可以稍微多說幾句。”

“那就說中文吧。”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請他在前麵帶路。

“很意外。嗯,你娶了中國人。”由於不知道他中文水平的深淺,我盡力用最簡單的方式問他。一般我絕對是不會這麼問的,因為非常的直接了。

“嗯哼。”他用相當有他的特色的笑容對我點著頭。“走,Orias。”

這樣的笑容和這樣的認同動作,我已經有一些年份沒見過了。

我再一次確認到了,這個人,Roger,就是那個我認識的Roger。

“我們是在機場認識的。”Roger的表情流露出了一絲不可思議。“然後我就準備留下來了,她也準備不離開了。”

“完全是不可思議。一見鍾情?”我問道。這樣擦出火花的,倒也真是稀奇了。“具體是怎麼一回事?”這可以算是很有意思的素材了,我自然是性趣十足。或者說,我也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夠遇見中央的美事吧。

“嗯,我一回頭,看見她,嚇了一跳。從來沒見過更加符合我想法中的摸樣。”他說著,又“嗬嗬”地笑了兩聲。

“你還是不要描述她長的什麼樣子好了。一會兒就能見到了吧?有些東西,不是能夠說得出口的。說說之後的事情吧?”我也強裝著笑了兩聲。

“之後?之後我們就結婚了。”他雖然背對著我在前麵領著路,但是他話語中流露出著愉悅。

看來應該是娶到了一個很不錯的妻子呢。

我一邊跟著他走著,一邊用餘光看著周圍的患者和患者家屬。

一個熟悉的身影快速的從我右邊5米左右的地方走過。

龍天演武?

我倒是鬆了一口氣。

和他錯過了實在是太好了,還擔心會在這裏遇見他產生尷尬呢。

被那個人的身影打岔也隻是一兩秒的事情。我的注意力仍舊是保持著聽Roger講他和他的妻子的故事。

“我們認識了一個半月左右就登記了,在中國。她爸爸媽媽雖然不是很滿意,但是還是同意了。”他“嘿嘿”地笑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弧線。

“這還真不是一般的快啊。”我很自然的說了這句話。

和他的對話,總是讓我想起當年的感覺。

但是覺得有哪裏不對。

嗯,這樣談論一位病人並不是很合適吧?

用這種愉悅的語氣談論一位病人。不過Roger的神色還是那麼的愉悅。

也許這就是區別吧。相比之下,他更加願意用自己的快樂的樣子來讓妻子安心,而不是用自己的緊張和擔憂來表現自己對於妻子的關心吧。

如果是我的話,很可能辦不到吧。盡管我能算是擅長偽裝的人,但是在最為親近、貼心的人麵前,我總是最為忠於自己原本的心情的。

我們走過了候診大樓,到了住院部的3號樓。

進入了大樓,Roger不說話了。

我更加不可能突兀的說話。

進入這棟樓的一瞬間,感覺周圍的氣氛都不對了。出來醫院消毒水的味道充斥著鼻腔,一種莫名其妙地壓抑感,讓我很難受。呼吸也有些吃力了。

心裏莫名其妙地變得很慌張。

隻是這感覺並不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