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還宮,見何太後,俱各痛哭。檢點宮中,不見了傳國玉璽,不過李儒卻搜到了先帝的遺詔,秘交董卓,說:“雖先帝傳位於劉協,但是若百官不能阻,此遺詔無作用也。然以此遺詔公布天下,那麼帝便是偽帝,劉協乃是正君,嶽父大人的廢立之功,便成了清君側正君之功,小了很多。”董卓深以為然。
董卓屯兵城外,每日帶鐵甲馬軍入城,橫行街市,百姓惶惶不安。董卓出入宮庭,略無忌憚。後軍校尉鮑信,來見袁紹,言董卓必有異心,可速除之。袁紹曰:“朝廷新定,未可輕動。“鮑信見王允,亦言其事。王允曰:“且容商議。“鮑信自引本部軍兵,投泰山去了,後衛濟北相。董卓招誘何進兄弟部下之兵,盡歸掌握。私謂李儒曰:“吾欲廢帝立陳留王,何如?“李儒曰:“今朝廷無主,不就此時行事,遲則有變矣。來日於溫明園中,召集百官,諭以廢立;有不從者斬之,則威權之行,正在今日。“卓喜。次日大排筵會,遍請公卿。公卿皆懼董卓,誰敢不到。卓待百官到了,然後徐徐到園門下馬,帶劍入席。酒行數巡,卓教停酒止樂,乃厲聲曰:“吾有一言,眾官靜聽。“眾皆側耳。卓曰:“天子為萬民之主,無威儀不可以奉宗廟社稷。今上懦弱,不若陳留王聰明好學,可承大位。吾欲廢帝,立陳留王,諸大臣以為何如?“諸官聽罷,不敢出聲。
座上一人推案直出,立於筵前,大呼:“不可!不可!汝是何人,敢發大語?天子乃先帝嫡子,初無過失,何得妄議廢立!汝欲為篡逆耶?“卓視之,乃荊州刺史丁原也。卓怒叱曰:“順我者生,逆我者死!“遂掣佩劍欲斬丁原。時李儒見丁原背後一人,生得器宇軒昂,威風凜凜,手執方天畫戟,怒目而視。李儒急進曰:“今日飲宴之處,不可談國政;來日向都堂公論未遲。“眾人皆勸丁原上馬而去。
次日,人報丁原引軍城外搦戰。卓怒,引軍同李儒出迎。兩陣對圓,隻見呂布頂束發金冠,披百花戰袍,擐唐猊鎧甲,係獅蠻寶帶,縱馬挺戟,隨丁建陽出到陣前。建陽指卓罵曰:“國家不幸,閹官弄權,以致萬民塗炭。爾無尺寸之功,焉敢妄言廢立,欲亂朝廷!“董卓未及回言,呂布飛馬直殺過來。董卓慌走,建陽率軍掩殺。卓兵大敗,退三十餘裏下寨,聚眾商議。帳前一人出曰:“主公勿憂。某與呂布同鄉,知其勇而無謀,見利忘義。某憑三寸不爛之舌,說呂布拱手來降,可乎?“卓大喜。李肅齎了禮物,投呂布寨來曰:“可速報呂將軍,有故人來見。“軍人報知,布命入見。肅見布曰:“賢弟別來無恙!“布揖曰:“久不相見,今居何處?“肅曰:“現任虎賁中郎將之職。聞賢弟匡扶社稷,不勝之喜。有良馬一匹,日行千裏,渡水登山,如履平地,名曰赤兔:特獻與賢弟,以助虎威。“布便令牽過來看。果然那馬渾身上下,火炭般赤,無半根雜毛;從頭至尾,長一丈;從蹄至項,高八尺;嘶喊咆哮,有騰空入海之狀。
呂布見了此馬,大喜謝肅曰:“兄賜此龍駒,將何以為報?“肅曰:“某為義氣而來。豈望報乎!“布惶恐曰:“某在丁建陽處,亦出於無奈。“肅曰:“賢弟有擎天駕海之才,四海孰不欽敬?功名富貴,如探囊取物,何言無奈而在人之下乎?“布曰:“恨不逢其主耳。“肅笑曰:“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見機不早,悔之晚矣。“布曰:“兄在朝廷,觀何人為世之英雄?“肅曰:“某遍觀群臣,皆不如董卓。董卓為人敬賢禮士,賞罰分明,終成大業。“布曰:“某欲從之,恨無門路。“肅取金珠、玉帶列於布前。布驚曰:“何為有此?“肅令叱退左右,告布曰:“此是董公久慕大名,特令某將此奉獻。赤兔馬亦董公所贈也。“
是夜二更時分,布提刀徑入丁原帳中,一刀砍下丁原首級。次日,布持丁原首級,往見李肅。肅遂引布見卓。卓大喜,置酒相待。卓先下拜曰:“卓今得將軍,如旱苗之得甘雨也。“布納卓坐而拜之曰:“公若不棄,布請拜為義父。“卓以金甲錦袍賜布,暢飲而散。卓自是威勢越大,自領前將軍事,封弟董昱為左將軍、鄠侯,封呂布為騎都尉、中郎將、都亭侯。
李儒勸卓早定廢立之計。卓乃於省中設宴,,令呂布將甲士千餘,侍衛左右。是日,百官皆到。酒行數巡,卓按劍曰“今上暗弱,不可以奉宗廟;吾將依伊尹、霍光故事,廢帝為弘農王,立陳留王為帝。有不從者斬!“群臣惶怖莫敢對。中軍校尉袁紹挺身出曰:“今上即位未幾,並無失德;汝欲廢嫡立庶,非反而何?“卓怒曰:“天下事在我!我今為之,誰敢不從!汝視我之劍不利否?“袁紹亦拔劍曰:“汝劍利,吾劍未嚐不利!“兩個在筵上對敵。
李儒止之曰:“事未可定,不可妄殺。“袁紹手提寶劍,辭別百官而出,懸節東門,奔冀州去了。卓曰:“敢有阻大議者,以軍法從事!“群臣震恐,皆雲一聽尊命。宴罷,董卓問侍中周毖、校尉伍瓊曰:“袁紹此去若何?“周毖曰:“袁紹忿忿而去,若購之急,勢必為變。且袁氏樹恩四世,門生故吏遍於天下;倘收豪傑以聚徒眾,英雄因之而起,山東非公有也。不如赦之,拜為一郡守,則紹喜於免罪,必無患矣。“伍瓊曰:“袁紹好謀無斷,不足為慮;誠不若加之一郡守,以收民心。“卓從之,即日差人拜紹為渤海太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