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著地圖上的標示袁我們越來越接近藏寶地了。
一路上他們又累又怕袁再加上瘸腿的西爾弗和生病的海盜體力有限袁所以他們剛爬到山頂袁就一個個地癱坐在了地上。
在山頂袁的確能登高望遠:前麵,樹林背後是濤聲拍岸的岬角;後麵,則是骷髏島和我藏大船的地方,還能看見尖沙咀和一片汪洋的海麵;往高處看,是聳立的望遠鏡山,懸崖峭壁,孤鬆絕立,氣勢威嚴。仿佛整個宇宙中隻有濤聲和昆蟲的低鳴聲袁此外就是無邊無涯的沉寂,沒有人袁也沒有船,有的隻是孤獨和恐懼。
西爾弗坐下來袁用羅盤測了一下方位袁說:
“從骷髏島拉一條直線,一棵大樹出現在了線上,我認為所謂的‘望遠鏡的肩膀’就是那塊低點的山頂。好了,現在,就是三歲的小孩也能找到財寶了袁咱們先吃飯吧。”
“我可不餓,想起弗林德,一點胃口都沒了。”摩根說。
“是啊袁他不在世上了袁簡直是你的福氣。”
“他是個魔鬼袁臉鐵青鐵青的袁讓人恐懼。”又一個海盜說。
“都是喝朗姆酒鬧的,喝了就變成鐵青臉。”墨利說。
自從發現了那副骨架,又想起弗林特的模樣,他們害怕得說話聲變得愈來愈小,後來甚至低聲耳語起來,樹林中仍很寂靜,絲毫沒受他們談話聲的幹擾。
突然,前方的森林裏,響起了一首大家都非常熟悉的歌聲:
十五個漢子扒上了死人胸,喲——嗬——嗬,再來郎姆酒一大瓶!
那聲音高而顫,有點飄忽不定的感覺,真像是鬼魂發出來的。
海盜們一下子變得麵無血色,有的跳將起來,有的緊緊抓住別人,摩根則趴倒在地。
“弗林德來了,我的天啊!”墨利失聲大叫。
歌聲戛然而止,好像有誰一下子捂住了唱歌人的嘴。
天高日朗,陽光明媚,歌聲從森林上空悠揚地飄忽而來,很有意境,不知道這些海盜們怎麼會有這樣的反應。
還是西爾弗堅強些,他動了動灰紫的嘴唇,命令道:
“走,繼續出發。這事是有點怪,不過可以肯定,唱歌的是個有血有肉的活人,這一點放心好了。”
他這麼說著,勇氣好像又回歸了,臉上也有點了血色。
其他的人經他這麼一說,也開始穩定下來。
就在這時,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不是唱歌,而是有氣無力的呼喊,或者確切的說是在哀嚎,它的回聲使望遠鏡山的山穀顯得更加空蕩蕩的。
“達比·麥克兒。”
“達比·麥克兒。”
“達比·麥克兒。”
後來,這聲音又提高了些,並夾雜著罵人的髒話袁叫道:“達比袁拿朗姆酒來!”
海盜們像腳底生了根袁站在那裏直翻白眼。聲音消失後,又過了很長一段時間袁他們還呆呆地失魂落魄地望著前方。
“還懷疑什麼袁咱們快走吧!”一個海盜心急火燎地說。
“沒錯袁這是他咽氣以前的最後一句話,我記得很清楚。”摩根嘟噥道。
狄克拿出那本殘缺的《聖經》,開始禱告。他出海前受過很好的教育。
然而,西爾弗未被嚇倒,我聽得出他的牙在上下打顫袁但他沒有屈服。
“誰還會知道有達比這個人?夥計們袁咱們是奔著金銀珠寶來的,不管是人還是鬼,誰也別想阻攔。弗林德活著時袁我都不怕他,他的鬼魂我更不怕。在離這不到四分之一英裏的地方,埋著價值七十萬鎊的財寶,我們千辛萬苦地來了,難道在就要成功的時候放棄了?”
可海盜們卻怎麼也沒了勇氣袁相反,他們說著那麼多死者大不敬的話,心裏一定更恐懼。
“算了,約翰,別得罪鬼魂。”墨利說。
別人都說不出話,他們要是敢動早一哄而散了袁可他們不敢袁他們覺得西爾弗是唯一能依靠壯膽的人了。
西爾弗似乎勇氣大增:
“鬼魂袁也許吧。但有件事我不明白。這聲音有回聲袁可誰見過鬼有影子袁是不是?好,那麼我倒想知道:鬼叫怎麼會有回聲呢?這難道正常嗎?”
我認為這種理由根本不能成立,可對於迷信的人來說袁卻鐵砣似的起了作用,果然墨利安下心來:
“是,有道理,約翰,你的腦袋瓜確實長在肩膀上,沒錯,夥計們,不會是什麼弗林德的,有點像他的聲音,但一定是別的什麼人,好像是……”
“對了,是本·格恩。”西爾弗大叫道。
“沒錯,是他。”摩根一下子從地上爬了起來。
“可這又有什麼區別?他們已經都死了啊!”狄克說。
可那些老海盜對他的問題不屑一顧。
“誰也不會把本·格恩放在眼裏,不管他是死是活。”墨利說。
他們的臉上又有了點血色,情緒也好多了。他們低頭竊竊私語了一陣,又聽聽看看,見沒什麼動靜,就扛上工具出發了。
墨利走在最前麵,拿著西爾弗的羅盤,以保證他們的方向始終與骷髏島成一條直線。
他們的確不怕格恩,哪怕真的是鬼魂。
隻有狄克一人仍然捧著他那本《聖經》,一邊走一邊心驚膽戰地向四周張望。
大家都嘲笑他,西爾弗說:
“狄克,我說過,你把《聖經》給糟蹋了,拿著它沒用了,鬼魂不買賬的。”說著還打了個響指。
但是狄克已不可能感到舒服,我很快就看出來,這家夥病得不輕,再加上酷暑、疲憊和恐懼的催化,李甫西大夫斷言的熱病顯然使狄克的體溫急劇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