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嘴裏嘟囔囔不知說的是什麼,滿臉的不樂意但還是跟著出去了,荷花這會兒也知道自個兒犯了錯誤,偎在方氏身邊討好了半晌,見她當真沒跟自個兒生氣,才算是安下心來。
至於祝永鑫跟老大家裏是如何說的,荷花並不得而知,茉莉回來之後也閉口不提,隻說事兒讓爺和奶壓下去了,而大嫂自從那天就再沒登門,在外頭遇到荷花也裝作沒瞧見就徑直地走了。荷花本來還想晚上熬著等半夜聽爹娘說話,結果畢竟年紀太小,很多生理反應不是自己能夠控製的,每每都熬不了一會兒就睡得死死的。
冬天裏沒什麼活計,祝永鑫每天去割蒲草編草墊子和草簾子,這種蒲草生得很是特別,切開去看橫斷麵,裏麵有許多縱橫的經絡,將蒲草中間的空心分割成一個個小格子,編成草墊子以後很是隔涼,可以拿去蓋菜窖子,夏天還可以鋪在院中,孩子們就可以直接在上麵睡覺玩耍。
荷花就幹脆也窩在家裏,在一旁幫著遞個蒲草或者剪子之類的,等博榮回家以後,就纏著他去識字,如今用的大多都是繁體字,雖然大部分連蒙帶猜的能認得,但是也時常會認錯,所以總是纏著博榮給自個兒念書,然後跟著看書上的字兒,一一的跟自己印象中的對比記牢,小半個月的時間竟也積累了不少的字。
栓子果真如方氏說得,是個乖巧懂事的孩子,除了餓了和拉尿需要換褯子的時候哭鬧,大多數時候都是乖乖地含著自己的手指睡覺,讓家裏省心不少。
舒心的日子過得飛快,一轉眼就到了栓子滿月的時候,這邊不擺滿月酒,而是直接由娘家接了回去,土話叫躲“臊窩子”,等把剛出了月子的女人和孩子接走之後,屋裏才能打掃收拾。
楊氏天不亮就過來,幫方氏一起收拾了孩子的包被和小衣服,又裝了洗淨曬幹的褯子,從自家院裏鏟了點兒土,拿草紙包了單獨擱在一旁,這個要丟進荷花姥娘家的水井裏,免得孩子過去了水土不服。又包了不知哪裏挖來的兩棵蔥,竟還是水靈靈地帶著土的,也用草紙把根兒包好,擱在一旁囑咐道:“這個拿去以後,在你娘家隨便尋個盆兒弄點兒土,就栽在屋裏就是,好活呢!”
楊氏忙活了大半晌,把東西都裝好以後才對方氏道:“栓子娘,我知道前些日子,老大媳婦辦事不地道,事後我也把老大說了,你看……”
“娘,咱們婆媳這麼多年,我是啥樣人你還不知道?”方氏垂眸道,“自家的事兒好壞也都在家裏,我不是那種去外頭說道的人。”
楊氏聞言也有些過意不去,麵色有些訕訕但還是道:“這幾日我去問了齊老四家的,想給你四弟說個媳婦,畢竟他年紀也不小了,總這麼拖著也不是個事兒,齊老四家給說的有兩戶都在你娘家那個村兒,所以……”
方氏聞言知道楊氏是怕家裏媳婦這樣傳出去不好給小兒子說媳婦,而不是單單是堵自己的嘴,不想讓自己回娘家告狀,也稍微緩和了臉色,柔聲道:“娘,給說的是哪兩家,我回去也幫著掃聽掃聽。”
楊氏這才露出了釋然的笑容,很是欣慰地說:“要說咱家三個媳婦,也隻有你還懂些事兒,我也知道你是什麼心思,雖然如今家裏人口是你屋裏最多,不過心裏最想分家的怕也是你……你不用急,就像你剛才說的,婆媳這麼多年還有什麼瞧不出來的,你是個要強的性子,寧可自個兒再累再辛苦,也不願意被人戳脊梁骨,你爹那人是個拎不清的,你放心,娘心裏有數,等全家幫襯著給你四弟娶上媳婦,娘做主分家!”
“娘……”方氏聞言有些哽咽,拉著楊氏的手道,“不管分家不分家,四弟和梅子的事兒就是我們哥嫂的事兒,哪裏有不幫襯的道理。”
楊氏的一番話把方氏的心思說得活絡起來,覺得日子總算是有了個盼頭,所以等荷花姥娘領著兒子來接她挪月子的時候,眉眼間就都露著歡喜。
荷花姥娘見自家女兒的氣色什麼都不錯,倒是也就把洗三兒時候的事兒拋到腦後去了,跟楊氏一道給栓子穿好小衣服、小褲子,又用包被嚴嚴實實地包裹暖和,最後在鼻梁上抹了道黑色的不知什麼東西,楊氏笑著說:“給打個狗,咱平平安安的去,嚇走邪魔鬼怪。”
荷花姥娘接過外孫抱在懷裏,又伸手拿了那兩棵大蔥塞進外孫的懷裏讓他抱著,荷花的大舅早就拎著幾個包袱擱在車上,又進屋說要背方氏出去。
方氏笑著推開他,自個兒下地穿鞋道:“都多大個人了,還跟小時候似的,我又不是癱炕上了,還用得著你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