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趁著四下沒人問道:“奶,博源好了沒?我娘一直在家念叨咧!”
“沒啥大事兒,就是趕了個巧勁兒,回去告訴你娘放寬了心,月子裏要好生養著,不許瞎操心。”楊氏對孩子的磕磕碰碰也早就習慣了,雖然心疼歸心疼,但是也不至於多嬌慣。
荷花自己心裏轉了幾圈,李氏娘家就是鄰村兒的,原本也是個土裏刨食的窮人家,後來因為大兒子出外做買賣賺了點兒錢,又回來蓋房置地,如今也算得是附近村兒裏的富戶,所以李氏才有錢兒塗脂抹粉,都是娘家貼補的。最主要的是李氏似乎不像劉氏那麼蠻不講理,自家人多幹活的少,而且如今還不能分家,總不能跟家裏都鬧得不和,還是應該拉攏大多數對立極少數才是,所以就起身往外跑道:“奶,屋裏太熱,我出去玩會兒。”
“戴了帽子再出去,別跑遠了,一會兒就吃飯……”楊氏在身後不住地囑咐。
荷花兜裏一共兩個銅板,她跑去村口的雜貨鋪子買了一小包糖角子,出門隻低頭想著自己的心事,知道被人伸手拉住才抬頭,心道難不成自己運氣這麼好,一出門就又遇到劫道兒的?一抬眼就見齊錦棠正含笑看著自己,趕緊叫人:“錦棠哥!”
“幹啥去?走路都不看道兒的,再不拉著你就邁溝裏去了!”齊錦棠一臉好笑表情地說。
荷花低頭一瞧可不是,自個兒都走得歪到路邊的水溝旁了,趕緊收回腳來跟齊錦棠道謝。
“家去嗎?我送你回去!”齊錦棠很自然地從她手裏接過草繩捆著的紙包,拉著她的手往她家走,又說,“以後別自個兒出來買東西,如今農閑天冷的,大人都在屋裏呆著,村裏那些野小子到處作禍,別再弄傷了自個兒。”
荷花連連點頭應是,心裏卻覺得這個小正太很有唐僧的潛質,年紀不大倒是很會嘮叨。
眼看要走到李氏家門口,荷花趕緊掙脫了齊錦棠的手,接過紙包道:“錦棠哥回吧,我去我大娘家。”
齊錦棠站在不遠處,直看著她跑進院門,才自個兒轉頭回家。
荷花剛跑進院兒就差點兒跟李氏的大兒子博凱撞了個滿懷,忙停住腳步叫:“博凱哥。”
“著急忙慌地跑什麼,趕著去投胎啊?”祝博凱吊著眼角,滿臉不悅地看著荷花斥道,“這衣裳是我姥娘給我新做的,弄髒了你家可賠不起,你來啥事兒?”
“哦!”荷花知道他素來是個瞧不起別人的,不欲跟他多說,拔腳朝裏屋去,“我來看博源,大娘在家不?”
給博源送過糖角子之後,李氏傍晚還特意到家裏把荷花好一頓誇獎,說小小年紀就這般懂事,讓人瞧見就喜歡之類的話。
方氏隻一邊哄著栓子一邊隨口應著,也瞧不出什麼歡喜的模樣,李氏又咕噥了幾句,看她還是沒什麼反應,便也麵色訕訕地離開。
荷花心裏正奇怪著,就見茉莉過來戳著自己的額頭道:“你這丫頭吃錯藥了?吃飽了撐的去給她家送東西,還不如拿回來喂雞!”
“荷花年紀小不懂得,不過是去看博源,你罵她做什麼!”大哥博榮過來圓場道,“趕緊收拾桌子吃飯。”
茉莉見狀不再說什麼,隻撇撇嘴走開,直到晚上睡覺的時候,她對荷花還是愛搭不理的模樣,這讓荷花的心裏異常的委屈,也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
不過這個疑惑沒有持續很久,第二天早晨,荷花還沒起身兒,就見林氏笑嘻地掀開門簾子進屋道:“博榮娘,我有個事兒跟你商議。”
“嬸子有什麼事兒隻管交代就是了,您是長輩,還說什麼商議不商議的。”方氏如今已經能起身兒,但是依照農村坐月子的習慣,不能下炕,不過已經能在炕上活動和做些活計,見到林氏進來,就抄起掃炕的笤帚,在炕沿兒上掃掃,“上炕來坐著說。”
林氏湊過來先摸摸荷花頭道:“你家荷花越長越水靈,以後怕是要比梅子還出落得好,以後說個讀書做官的人。”
“承您貴言。”方氏早就瞧出來林氏是有話要說,但是還有些抹不開麵子講,心裏就有些提防,卻也不催促,隻隨著她閑扯。
茉莉在外頭掃過院子,進屋在火牆上暖暖手,過來給荷花穿衣裳。
林氏東拉西扯,都快扯到天邊兒去了,最後終於轉入正題道:“博榮娘,你瞧,這事兒是這麼回事。前幾日你家栓子洗三兒,那啥,你大哥家的博源不是把頭給磕破了嘛,這幾日博源在家總是不安穩,尤其是晚上不是發噩夢就是哭鬧的,所以你大嫂也著急,怕是不是衝撞了什麼,就找人去給算算,看怎麼破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