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景時難以置信,他前些天調查過言景暘暗中進行著什麼樣的動作,回來告知他的人均說言景暘這些天來沒有大動作,白天在公司,晚上便去酒吧喝酒買醉,如同廢人。
言景暘又豈會不知道他在心裏想些什麼,他將跟沈氏以及黎川簽好的合同扔到他麵前,言景時看清合同的內容,這才知道原來一切不過是他演給他看,好讓他放鬆,言景暘才能夠毫不費力地拿下沈氏的case,言景時心中憤憤卻不得不偃旗息鼓。
會議結束後,言景時離開會議室之前卻忽而轉過身,眼中的恨意像是淬了毒的劍,直直向他逼來,“哥,為了一個女人,值得嗎?”他沒等到言景暘的回答,自顧自地輕笑,“爸一直說你不夠心狠,開始我還不相信,現在看來,你的確有太多軟肋。將來有一天我勝之不武,或許會為你惋惜的,大哥。”
言景暘意外他這次會如此毫不避諱地將心底的想法說出來,身體後倚,雙手枕在腦後,笑了笑說:“我期待著。”
言景時走後,他在會議室裏獨自坐了很久,他在想這麼多年過來,言世何對言景時針對自己的各種小動作的包庇,以及對自己的嚴苛,眼底的光逐漸黯淡下來,薄唇抿成孤傲的直線。
巨大的玻璃窗前,他的身影久久地映在上麵,眼中晦暗不明。
一直到秘書來敲門說午飯時間到了,他才站起身,走出會議室的門。
他沒有回自己的辦公室,而是徑直走進電梯下了樓,去車庫將車子開出來。他現在,隻想看看她就好,哪怕隻是一眼也是好的。
一路上,他將車子盡量開到最快,迫不及待地想要把此時此刻心裏的喜悅還有不輕不重的失落告訴給她知道。
不管她是安慰也好,嘲笑也罷,他想要知道她的反應。說到底,還是想聽聽她的聲音。
紅燈亮起,前麵的車子順次緩慢停下,他第一次遠遠地看著紅燈,心裏數著秒,恨不得時間能夠過得快一些,再快一些。
等綠燈一亮,他立馬鬆開離合、刹車,向右打了方向,開回別墅取了酒。
從別墅出來的時候,夕陽已經掛在西側的天空,整個城市的溫度慢慢地涼下來。他降下車窗,車外的汽車鳴笛聲、音樂聲灌入耳朵,他還是第一次覺得這樣嘈雜喧鬧的氛圍沒有像以往那樣地讓人生厭。反而就像,她正坐在他身旁,笑笑地看著他一樣。
他側過頭,看了一眼空蕩蕩的副駕駛座,不自覺笑了笑。
開過一個十字路口,車子像是突然闖過一幕雨簾,雨簾這側的雨下得淅瀝而輕柔,雨滴敲打著車身,甚至有一些輕輕打在他臉上,涼涼的觸感像是在為他、為整個城市消暑。
他的臉色卻突然一陣慘白,因為他發現——
此時此刻,他什麼聲音都聽不到了。
雨聲、鳴笛聲、音樂聲、路人的說笑聲,所有的聲音像是突然被人收回。他立刻便有些慌亂,小心開出一段距離之後,在路邊緩緩停下了車。
依舊什麼都聽不到。
他揉了揉耳朵,沒有用。
開口說了幾個字,耳邊仍是一片安寧。
他從車子後座的西裝上衣口袋裏拿過手機,絲毫沒有多想便撥了路曼的號碼。
電話撥出去的那一刻,他便後悔了。他這個樣子,打給她又能聽到什麼?
正在他愣神猶豫之際,手機屏幕上已經開始讀秒。她接了電話。
言景暘將手機扣到耳邊,艱澀地動了動喉結,輕聲喂了一字,他知道那邊的人一定也說了什麼,是問他為什麼不說話,還是抱怨他打擾她吃東西或是看書休息?
她一定說了什麼,或者正在說著什麼。可他一個字都聽不到。
過了很久之後,他一語不發地掛了電話。
想起醫生為他拆線那天提醒過他,經曆過爆炸的人以後極有可能會有耳疾,建議他去醫院好好檢查一下身體。他那時沒在意,隻一心想著,還好那天她不在實驗室裏,還好她什麼事都沒有。
隻是現在,這樣子的他還有給她幸福的資格跟能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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