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莫待無花空折枝(2 / 3)

麻衣道人走後,大家似乎商議得十分融洽。那少林關行者真是心服口服,也沒有異議。

但孫伯南本人仍然覺得十分慚愧。

因為當他被對方的拂塵卷住寶劍,心中詫異焦急之際,忽見江老爹打個手勢明白了爺爺命他用劍尖上的光華去削拂塵,果然一舉成功。

由此可以想到單憑他目前的功夫還是不夠的,因而他也因他們的誇獎歎服而暗自覺得慚愧不已。

他們大家都同意一點,便是那通天教莫看他聲勢洶洶,但一旦失利落在下風的話,不一定會守看江湖規矩,定然會一擁而上。

因此他們也必須預先約定,由那些人去對付對方的五堂香主,由那些人去對付正副教主。

還有假如那個迷官主人親自出手的話,他們是否必須選定幾個人,以便能夠聯合抵禦。最可惜的是一幹高人俠客,到了最後關頭,都羞於先啟齒說出具體的聯手抵禦辦法。因此最後的結論,還是不了了之。

他們休息了一天,便浩浩蕩蕩地向岷山進發。

那岷山位處隴右川北交界,山勢綿亙,險峻非常。

通天教的主壇設在岷山朝聖峰上除了入山時有許多險峻山徑之外,到了朝聖峰下,便豁然開朗,十分好走。

他們自從離開青城山,那岷山朝聖峰上便得到消息。

饒地人居羅-有雄視天下之大誌,這時因這是最嚴重考驗的關頭,他自己也不免覺得緊張起來了。

朝聖峰上早已經建起一座魔宮,雖不高峨,都極寬敞,也相當華麗,真不知建這座魔宮時,費了多少人力物力!

宮門內有片草場,這時已特別搭起三座木棚。

隻見那在當中的是一座沒蓋的平台,寬廣有六丈左右,盡夠任何武林高手施展絕藝。右外在東西兩邊,各搭了一座看棚,看棚上早已設好了座位,還供插著不少的鮮花。這天清晨,正是通天教開山創教大典舉行之日。

隻見有一大群老人道人和尚還有少年壯士們以至於一個絕色美女,一齊到達了魔宮的門前。

朝陽才露,山風清新異常,眾人隻兒那宮門上橫題著三個大字是“朝聖宮”等字樣。在宮門口正右兩排俊童,各配寶劍,衣飾待麗,每排八名,共口疋十六名,列在門外。江老爹被眾人公推做首席,祗用一紙尺來長的紅紙,寫滿了眾人名字。最後也沒有寫觀禮致賀等語,光是眾人的名字。

他遞給一個剛剛從宮內出來迎住他們的少年,道:“有煩閣下轉達貴教教主,就是帖上寫明的一眾朋友,仰慕教主威名,都來到貴宮!”

那少年斜眸紅紙一眼,立刻道:“這紅紙上麵隻有列了十四個名宇,但貴客一共有十五人,在下怎能奏知教士呢?”

江老爹內心暗暗驚訝這位少年心敏眼靈,居然隻須一瞥,便知道紙上所列的姓名數目!

他老人家夷然拂髯一笑,道:“好,好,小哥你真是好眼力,足見通天教盛名之下,竟無虛士。這帖上所開到的姓名,雖然沒有注明外號,但憑小哥的眼力和聰明,當然能明白何以會少了一人之故──”

那少年壯士一聽完江老爹的話並不看名帖,隻向眾人細看了一眼,便軒然笑道:“在下斤斤談論這一點,不免為天下見笑。其實我朝聖宮願容天下之士,各位高人就此請進──”

江上雲最是狡點多智,輕輕對上官理道:“那廝的眼光掃過珠娣姐時,分明滯留了一下,依我所想,此人必定已猜得出來──”

上官理道:“猜出了也不怕他嘛!”

江上雲沒有再說,心中卻道:“人家就是怕我們害怕,這裏頭一定有鬼──”

這時江老爹已問出這人的姓名,原來頗有聲名的一個巨盜,姓莊名英,外號是火眼狻猊。

這人按道理說應在三旬以上,那知看來卻年青得出奇。他平生最厲害的是一對利眼,差不多一望而知對方是什麼人!

大家走進宮門,便瞧見那兩座看棚和中間的平台。

火眼狻猊莊英一逕引領眾人到西麵看棚,請大家上棚落坐。自家道聲失陪,然後轉身去了。

烈火星君暴聲道:“好呀,但是敵我分明,絲毫也不含糊,已擺明白要幹啦!大家如不反對,貧道先把這座宮殿一把火燒毀了──”

眾人一聽烈火星君之言,不禁大表反對,許多人都同聲勸阻,烈火星君這才安靜下來。

江上雲悄悄對鄭珠娣道:

“你趕快走向烈火道長去向他討取一兩粒火彈防身,稍會兒包管你有用處!”

鄭珠娣聽完江上雲的話,不禁歎口氣,也不說話,但真個向烈火星君討了兩粒“五行連珠彈”。

隔了一會兒,隻聽自那宮中鍾聲大鳴,笙聲齊奏,眾人一聽,倒覺有一點莊嚴隆重氣氛。

由殿中出來一群人,眾人視之,敢情是通天教副教主長白老怪率領看五堂香主出來了。

大家連忙抬頭看一看那青龍堂主到底是誰,都不禁為之一楞,原來是南疆石龍婆。

鄭珠娣一看見那南疆石龍婆便嚇得登時躲在眾人後麵,眾人一見狀,內心甚覺不忍。

獨孤及善道:

“鄭姑娘你不必害怕,這裏有許多的人都有護衛著你的,那老太婆若一動,我必不放她幹休。”

那群人出來之後便往旁邊一站,緊跟著就有四對俊秀小童,各執儀杖,一齊走出殿門。

後麵一個穿著寬大雪白道袍的老道,手持尺許長的雪翕羽毛扇,生得眉粗口闊,醜俗不堪!

此人正是通天教主人屠羅-!

隻見他羽扇一揮,前麵儀-便直到東棚,他本人-牽了副教主及五堂香主,走到西棚棚下。

棚上的人,都站起來。

鄭珠娣躲在後麵,幸得石龍婆沒有瞧她。

人屠羅-威嚴地道:“各位結伴駕臨敝宮,本教主明人不說暗話,本教的開山典禮,想要借重各位頭顱,以便震服天下人心!當然,各位若是安然歸去,那我通天教必定瓦解冰消,也不在話下。”

他忽然一停,全場的空氣冷硬得如在嚴冬。

他又道:“本教主很榮幸能夠得到這幾位高人同心協力,推行教務,現在特別為大家介紹一下……”

等地介紹完了,江老爹躬身施了一禮,道:“好,教主既然如此地爽快坦白,那老朽也就不必再說些虛文了,自千古以來,邪正就不能兩立,雖然老朽尚不足以代表整個於下武林,但仍可以算得上是有份量的前驅!今日之事,彼此放手去做,都無怨言!教主你請吩咐下來,老朽等決必全力相接啦!”

隻聽這位老人家神色莊嚴,一片正氣凜然,那樣子生像是武林正氣的代表,眾人齊皆全身一震。

雙方各自就位,西棚這邊便紛紛商議起來。

震山手歸元泰麵露慘客,道:“崆峒清風道長,與老朽論交數十年,想不到今日竟是以兵戎相見為結局,想之不免感慨萬端──”

藥山大師道:“各位請特別注意,因為現在是最後關頭,各位務要沉住氣。個人生死事小,但如果我等此行失敗,那天下武林便將永受魔宮節製,生靈荼毒,妖氛漫天!我們這一邊決不出寸挑戰,等他們出來一人時,便由江老檀樾挑一位出去,軍令如山,各位請千萬留意!”眾人俱頷首同意。

隻聽東棚一個聲音宏大的司儀弟子問道:“敝教是請問西棚賓客,是否同意指名出陣!”

江老爹朗聲道:“老朽已曾奉告貴教主,我等眾人唯命是聽──”

藥山大師輕輕道:“我們已敗了一陣啦!”

江上雲起座朗聲道:“敢問貴教主,我們這邊是否也可以指名出陣?”

那邊歇了片刻,才回答道:“雙方各主一處,貴客以為如何?”

江上雲臉色一沉,其寒如冰,大聲道:“那麼小可不自量力,先作主方一場,貴教主可反對?”

同棚諸人,都相顧失色。

暗想江上雲雖是南江嫡傳愛孫,但能有多大氣候?居然取第一陣出馬,也不預先與大家商量。

江上雲昂立如山,英挺異常。

同棚的眾人心中雖有憤憤不滿之意,但見江上雲年少英俊,不禁都為他的儀容所感動!

東棚上回答道:“江少俠請便!”

原來那邊廂已知他是江老爹的孫子。

江上雲回身跪倒在祖父座前,低首無言。

坐在西棚的江老爹知道他心中急著要為父報仇,故此他才攻不稟而先行向東棚的張幼聰挑戰。

此時他想起了愛子江萬裏,又想起心心相印的高輕雲,內心稍為猶疑了片刻多,便歎口氣道:“孩子去吧,事實上爺爺也不易出手!”

江上雲起來,跳下看棚,走上平台。

隻見他左拐右劍,威風凜凜,朗聲道:“小可要請白虎堂張幼聰香主指教!”

那五堂香主中,張幼聰正是最弱的一環,但仍然厲害無比,玄龜功可不比等閑武功!

玄龜叟張幼聰起座,向人屠羅-請命。

羅-羽扇一擺,道:“早先那孩子說話時,聲書並無奇突之處,但最後指名索戰的一句,鏗鏘震耳,可知必有非凡功力.張香主千萬小心”

可是那玄龜叟張幼聰心中並不介意,因為他曾經擄劫過江上雲,故而知道他武功的深淺。

兩人至平台站好,江上雲厲笑一聲,震得張幼聰耳膜嗡嗡作響,不覺大吃一驚,這才知道對方大非昔比。

江上雲道:“張幼聰你命在須臾,如有後事,趕快交待清楚!”

這句話驕傲無比,激得張幼聰怒火燒天,冷矢一聲,兩顆下垂的臉皮忽然鼓脹,身形也在這眨眼間漲大許多。

江上雲又厲聲道:“你有什麼兵器,快撤出來!”

張幼聰暫停運功,應道:“老夫還要用兵器麼!”

江上雲-道:“好!”

江上雲大-一聲,宛如平地起個霹靂。

隻見他雙手一揚,劍拐都插在平台邊的木柱上。

跟著疾如閃電般連劈三掌出來。正是南江劍拐指掌四樣絕藝中的掌上功夫,稱為“六丁開山”。

掌力如巨浪崩空,迭連湧到。

江上雲這一出手已見威猛無儔,回非他當日連劈六掌之後,方能有此威勢,可見他已今非昔日可比了。

張幼聰前身一伏,喉頭咯咯有聲,雙掌朝前椎出,便見兩股寒飆激湧出來,擋住三掌。

江上雲大喝一聲,神威凜凜,又連劈三掌。

隻見他那掌力之沉雄,就是連那四絕之中,以掌力稱雄的震山手歸元泰,也驚詫不已!

張幼聰眼見自已的寒飆全沒人家奈何,唯有以硬碰硬,那堅硬的平台,吃他踏陷寸許。江上雲已能用上勁力,呼呼呼連劈六掌,一掌比一掌雄厚凶猛。換了任何一個人,也不肯硬碰硬而閃開。

那知張幼聰所修煉的玄龜功一用上了勁,而且碰上硬對頭之後,便再也不能縱躍閃避。

東棚之人,都不忍再看。

隻因為他們皆看得出江上雲越劈越猛,手順無比,但張幼聰卻蹩在那兒挨打,豈不難堪!

人屠羅-哼了一聲,在那掌力相撞砰澎巨響連聲之際,哼聲竟清晰異常,傳入江上雲耳中。

江上雲眼珠一轉,田光石火般忖道:

“那廝要一出手,我今日父仇便不易報了!”

當下拚耗數年功力,猛然運集全身功力,運行掌上。

閃目一瞥,隻見人屠羅-果然羽扇一點,座中有人起立。

江上雲看也沒看清楚那奉命起立之人是誰。隻見他已“呼”一聲猛力又一掌劈出去。風聲尖銳大響,宛如天嶽地坍,山搖獄動。

隻見那西棚上搶出一人,乃是青城山青竿觀主。和東棚的石龍婆,恰恰一齊趕到平台下。

玄龜叟張幼聰見狀不禁麵目變色,雙掌力推出去,這時他雙足已踏入平台有半尺之多。隻聽“砰匐”地大響了一聲,但見那張幼聰慘叫一聲,整個人已經平飛出五丈以外。江上雲用力過甚,麵色慘白,站在台上直發抖。

東棚的石龍婆雖然旋風地上了平台,但已經來遲一步,張幼聰已經慘死在江上雲掌下。

隻見劍光一閃,青竿真人已經手持利劍,也站在江上雲身邊,小心地預防那石龍婆偷襲。

青城素為武林中有名的大劍派,這青竿真人能夠身為一派的掌門,其功力自不比等閑。石龍婆一看張幼聰既然死了,雖想出手報仇,但青竿真人已持劍在一旁保護,便不妄動,暗忖必須掙回麵子才行,便冷冷道:“哼,道長你可以把江少俠扶回去療傷勢了,下麵這一場應該輪到敝教做主了!”青竿真人道:“哈哈,石香主你說得極是,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江少俠你請就隨貧道回去吧!”

江上雲一旦報卻父仇,揚威於天下高手之前,真是躊躇滿誌,隨青竿道人返回西棚,他坐在江老爹身邊。

江老爹雙眸隱現淚光,撫摸他的頭顱,輕輕道:“幹得好,幹得好,上雲,你真是我的好孫子,真是我的好孫子,這下子你爹可以瞑目了。”

石龍婆在平台上,朗聲道:“本香主不自量力,要請烈火道長過來賜教!”

烈火星君聞聲怒哼一聲:“找死!”

隻見那烈火星君身形一起,便宛如一團火光般,飛到平台上,棚下諸人內心不由跟著緊張起來。

兩人麵麵對峙,石龍婆道:“承蒙道長不棄,願意賜教,本香主意欲與道長在拳掌上分個上下,這樣雖然道長舍棄了仗以成名的火器,有點吃虧,但本香主有宗陰毒暗器,也不使用,算是扯平!道長意下如何?”烈火星君真想不到石龍婆居然會說出這等話。

他明知自己吃虧了,但他性烈如火,決不能夠在天下高手之前說出不行的話,傲然嘲道:

“依貧道看來,香主不用毒甲飛針和獨腳銅人才真個吃虧呢,閑話休提,石龍婆你出招吧──”

石龍婆不敢再多言,以免自討沒趣,趕快出招。兩人登時各施展出絕招奇功,打在一起。

那石龍婆以天生神力稱雄南疆,一路“南離掌法”,宛如火舌飛揚,得隙即入,威猛中而又奧妙!

那裂火星君雖然也是武技高強,但是若憑他的真實功夫,比起那石龍婆可真差了一籌。

十五招後,已經屈居下風。

神掌查本初與他有舊,見狀實在忍之不住,就在三十招上,驀地縱下看棚,直奔平台。

石龍婆見狀連忙大喝一聲,封迫住對方的雙掌以後,忽地分心一掌向神拳查本初打去。烈火星君雖然努力卸肩斜跨,但是躲得了那致命一擊,卻躲不了敵人掌化拂勢的力量。但覺左肩一陣劇痛,火紅的道袍已裂了一大塊。

神拳查本初及時趕到,躍上平台,宏聲道:“香主真好功夫”

石龍婆不能續下煞手,冷冷一笑,道:“你們請吧!”

查本初硬拉了烈火星君回去。江上雲和孫伯南都過去拉住他,不讓他因羞愧而離開。隻聽石龍婆朗聲道:“珠娣還不過來──”

聲音威嚴有力。

鄭珠娣一聞聲,心頭有如鹿撞一般,但卻又不敢違拗,站起身來,隻聽獨孤及善道:

“放心,你盡管上前去,她若要對你怎樣,你就趕快逃回來,我老頭子一定會庇護你──”

鄭珠娣驚慌異常地走到平台下。

石龍婆道:“上台來!”

她隻好跳上平台。

石龍婆哈哈一笑,聲音十分可怖,她道:“今日本香主當看天下高人的麵前,要把你這叛師逆徒當場處死,你可是心服口服?”隻聽那鄭珠娣驚叫了一聲,因為她久受石龍婆淫威所控製,隻覺那雙腿一軟,不會逃跑。隻見那石龍婆俟兩人相隔大半丈時,便一掌打到,鄭珠娣見狀本能地舉掌擋住胸前。可是雙方實力太過懸殊,縱使她全力抵禦,尚且有抵擋不住之虞,何況三心兩意地猶疑舉掌。

雙方掌勁一接,隻聽“砰”地一聲,隻聽她慘叫一聲,整個人一直從平台飛跌下地。但見人影連閃,江上雲已經一把接住她,另外江老爹已飛上平台,截住石龍婆追擊身形。江老爹劍拐在手,威風凜懍,道:“石龍婆你錯了,這位鄭姑娘並無背叛你的行為,她一向就是怕你不分青紅皂白便下毒手殺她,孰知你果然毒心惡腸至此!”

石龍婆慍道:“哼,這是本香主私人之事,南道你憑什麼曉舌!我還沒追究你唆使那丫頭背叛我之事呢?”

江老爹十分震怒,舉劍橫拐道:“好,今天老朽就憑雙手這一劍一拐,為人間伸張正義,替天下打抱不平,你請小心了。”

鄭珠娣總算幸而有舉掌護心,沒有死在當場。

過了一會兒,隻見她星眸一睜,一見是江上雲抱著她,不禁慘笑一聲,接首幽幽地道:

“哎,我這是禍由自取,但是我能夠死在你的懷中,總算是福氣不少,我若死,也可以瞑目了。”

江上雲心中一陣惻然。

因為他親眼看見這個鮮豔如花的美人胚子,都是因為自己的輕佻而惹來這場殺身之禍。

他縱然沒有半點愛她的意思,但在此時此地,他豈能不惻然心動。他不禁歎口氣,道:

“我真對不起你。”

她道:“華姐姐比我強勝萬倍,我自然沒話說,但願你們……”

接著隻聽她歎了一口氣,便沒有再說下去了,大概也沒有氣力再說下去了,真是紅顏薄命。上官理躍到江上雲身邊,慨然進:“江兄請把鄭姑娘交給小弟吧!小弟盡力找人救治她,後果如何,唯有聽天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