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三人奔入地洞,走過石階後,便一直到一個三叉路口,三人各認一條甬道,分頭並進。且說孫伯南這一路,他循著早先走過的路一直到達那座宏偉廣大的宮殿。他先用寶劍留下暗記在洞口。
因為沿著石壁兩旁,隔兩三丈便有同樣的一個洞口,因此隻要你在殿中轉幾轉,稍為大意,便永遠無法確定那個洞口才是來路。
他穿過宮殿,但見四麵八方都是巨大雕刻的石柱,莊嚴堂皇,氣派極大,一直走到對麵的石壁,隻見所有的洞口都一模一樣。
正在拿不定主意該走那個洞時,忽見左邊第三個洞口,掛若一方木牌。
走過去一看,隻見木牌上麵寫著四個字是“必死絕路”,他不服氣地哼一聲,便闖將進去。此洞起初甚是寬闊,但轉了兩三個彎,便漸漸狹小,剩下丈許寬闊,光線也越來越暗。
最可怪的是一路走去,並無岔道,除了直往前走,便須後退出宮。
他頭也不回,抱著大無畏的精神,決定直闖到底,他是要看看到底有什麼必死的險關。
大約走了五六裏路,四周簡直漆黑一團。孫伯南幸而有對神眼,倒也不覺得有何可怕的。忽然看見前麵綠光熒熒,走近去一看,原來在壁上有四個大字,寫的是“迷途知返”。他暗中皺皺鼻子,仍然直走。那四個字敢情是用磷劃在壁上,故此漆黑中仍然看得清楚。轉眼前麵又是一片綠光。
他走近一看,壁上寫著此處已是島邊,再過去有塊大石,精巧地堵住一個洞口,但機紐便在閱看壁上字跡的人腳下,隻要閱讀至此,那塊大石忽自動移開,海水急湧進來,幌眼可將此洞灌滿。
孫伯南哂這:“難道我不會跑,反正路隻有一條,縱使海水能把那座大殿淹滿,我仍然來得及跑上上麵的一層啊-”
他繼續看下去,不由得一驚,原來下麵寫道:“此際腳程再快之人,也逃之不及,因為離此不到十丈處,有塊大石已掉下來塞住歸途。……”
剛剛看到這裏,轟隆一聲,震耳欲聾。
孫伯南疾如星火般撲過去,隻見一塊大石頭,把路塞得全無縫隙。
他更不遲疑,疾向海邊那麵奔去,一掠三四丈,轉眼已到盡口,海水奔激衝喘之聲,早已聽到。
近前一看,隻見海水入處乃是一個靠著洞頂的圓洞,約有三尺方圓,海水像條白龍似的掛壁下來,他的鞋襪已經濕透。
他跌足嗟道:“這洞偏生是開在上麵,就是想堵住也沒辦法了,畢竟這如何是好?我從然會水,但能在水中蹩多久呢?終歸還是得被淹死!唉,老天啊,我孫伯南難道命中注定該溺斃此洞中嗎?”
且說神偷獨孤及善這一路,他所走的是中間那條,裏麵甚是光亮,大概是有石間裂縫可通最上的一層,故此透下天光。
他邊走邊留下暗記,記得上一次因迷陷在漆黑不見五指的甬道中,無法找著暗記,現在他小心翼翼,專揀有光的地方走。
轉來轉去,他可就發現自己已經由大圈轉為小圈子,生像是正向島心腹地轉進去了。於是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凡是遇上岔道,便找一條最光亮的去。
越走越覺地勢低,這獨孤及善平生不知經曆過多少迷陣也似的大莊院,此時心中微覺緊張,因為他感到自己已逐漸走近迷宮重地。
陡然眼前一寬,原來已到達一座宮殿,這座宮殿和早先那個一模一樣,隻不過小了許多倍,同時四周石壁也沒有那麼多的洞穴進口。
他小心地沿石壁走一遍,發覺就在右麵那-進口最是光亮,當下拾掇一下身上,將一塊常年帶在身上的玄犀皮扣在左肩衣服下麵。
這塊玄犀皮乃是獨孤及善師門至寶,能禦一切兵刃掌力。以他這等身手功力,已經有幾十年沒有取用了。
他另外又把兵器撤在手中,那卻是支金光閃閃的合金尺,約莫有尺半長,棱角鋒銳。此尺稱為“金蛇尺”,乃是武林中一樁特別有名的外門兵器。原來此尺沉重異常,質料特堅,能夠摧木裂石。
這還不打緊,最厲害的是此尺製作精巧異常,尺心藏有三枚“金蛇釘”,體積細小,威力卻大。
一打中敵人,立刻緊嵌入骨,直至骨頭腐朽為止,確是厲害非常,不過及獨孤及善自從出道以來,未曾使用過內中的金蛇釘。
故此在武林中除非見聞廣博的高人異士,都不知這支金蛇尺原來是因為金蛇釘而得名。
這位被稱武林四絕的一代神偷-然閃入進口,但覺這條甬道斜斜下伸,走了一程,忽然中斷。
獨孤及善並不轉身回頭,停下走來,精細地四下觀察。
要知他既稱為“神愉”,自有驚人絕藝,這四壁常人看來,僅像一處故意騙人的絕窖,但在神愉獨孤及善眼中,便大有文章。
首先他發現右麵有一塊石的色澤微有不同,這種極細微的分別,在任何人眼中都分辨不出,隻有他才能發覺。
同時四壁光光溜溜,獨獨在這塊顏色微有分別的石頭邊緣,堅岩突出,粗糙不平。過此之後,便又光溜溜一片。
他深深吸一口氣,打囊中掏出幾樣小東西,一隻小鑿子,一支小巧的鉗子,還有一條鋼絲。先用那鋼鑿在上麵那處粗糙的突岩上輕輕鑿平,登時露出一條小縫,介乎兩處石色不同之間。
他相度距離,又揀定下麵一處粗糙突岩,輕輕鑿平。
令人騖異的是他兩次鑿石,都沒半點聲息,連石屑掉下時,也被他用極俐落的了法接住。
之後,這位老人家兩指拈著鋼絲,插入縫中,輕輕一掃,同時側耳細聽。鐵絲極為輕巧地擦過一些堅硬的東西上,他微微一笑,又蹲低身軀去聽下麵的聲音。然後收起鋼絲,另用一支身扁頭尖的精鋼小工具,緩緩插進去,內力傳到上麵,巧妙地挑了一下。
跟著先在那塊有如門戶大小的不同顏色石頭上鑿了橫排兩個洞,大小隻容一指,然後才蹲低身去挑下麵的縫隙。
他一手扣住一個小洞,運力托起一點兒,然後往外拉,隻見登時露出了整扇的石門。這位一代稱絕的神偷,以無比巧妙的手法,居然把瞧不出的石門都給弄開。先在縫隙裏往裏麵一張,心中吃了一驚,動作為之停頓。
原來一眼望進去,隻見滿眼奇花異草,地上可沒有半點泥士,一片雪白石地,那些花草就在石地上長出來。
裏麵地勢寬廣,約有畝許大小,在奇花異有之中,轟立著一座石刻的圓墩,總有一丈高下,五尺寬廣。
這些圓墩都雕刻著雲紋,乍看來真像一朵朵白雲。其上都一式盤坐著一個老道人,須長及腹,雙目闔垂,法相莊嚴之極。
近門五丈處也有一座雲墩,上麵坐著的道人看起來年紀好像最輕,因為他的麵色尚有一點活人氣,不似其他的簡直已如化石。
他把石門挪開尺許,側身挨進去,但覺裏麵溫暖異常,是一種令人非常舒服的溫暖。對正石門那座雲墩上的老道人栩栩如生,似乎要睜眼瞧他。獨孤及善忽覺得好像侵犯了人的秘密,因為微感愧疚,趕緊溜開,走到另一座雲墩,伸手摸摸雲墩上的雲紋,觸手冰冷異常,差點兒打個寒噤。
這使得他奇怪非常,暗中一數,這類雲墩大約將有十個以上,每個道人都是那麼老,算他一個人隻活八九十年,加起來也有千載。
這使得獨孤及善肅然起敬,覺得不便多事逗留。
因為這些老道人好像都在雲墩上坐化,神情莊嚴肅穆,說不出一種令人敬畏的氣氛。饒他獨孤及善平生見多識廣,也感到此處莊嚴之中又含有偉大犧牲的氣氛,壓迫著他。於是他不再深入,退將回去。
但他又想知道是否所有的雲墩都是那麼奇冷,這可和溫暖無比的氣溫大相逕庭,故此甚是好奇。
雖覺得那雲墩上的老道人似乎未死,但終於鼓勇走近去,伸手一摸。
雲墩奇冷無比,似乎比剛才那個還要冷上幾倍,以獨孤及善的功力,尚且一陣寒栗。當下想到那老道盤坐在雲墩上,怎能忍受得住這般寒冷?不然就是上麵並不像下麵那麼奇冷?
他驀地一飄身,躍起尋丈,正待伸手去摸,忽見那道人雪白的長須無風自動,駭了一跳,趕緊改進為退,電閃般退飛開去。
隻見那老道人長須飄飛中,右手輕輕一抬,袍柚飄拂一下,一股無形潛力,突然衝到。
獨孤及善已看出那老道人使的乃是武功中最上乘的“罡氣”功夫,嚇得麵色一變,倏然身軀一拗,縮頭藏腿,一麵運氣護住左肩。
隻聽“轟”的一擊,那股潛力,隻是一觸他左肩,便立刻像點燃一枚響炮,大響一聲。
獨孤及善生像被一座大山撞了一下似的,身形翻翻滾滾,直飛開去。頭腦間也震蕩得昏昏沉沉的。
可是就在身形電疾撞向石門那一刹那之間,他到底功力精純,不比等閑,勉力使個身法,颼一聲從門縫中閃出,又飛了尋丈,這才撞在外麵石壁上,掉下地麵。
他昏昏眩眩地扒起來,扶壁站了一會,暗中行功運氣,並無嚴重傷勢,隻不過左肩疼痛難當。
伸手入衣服下一摸.忽然大吃一驚,原來那塊玄犀皮已經碎為數塊。
他不禁暗叫:“好險!”
他暗忖想道:“假如沒有這塊寶貝,我的左肩還能完好麼?那老道人功力之高,已達匪夷所思之境,隻怕縱然璿璣子老道長在世,也當不起人家罡氣一擊呢……”
想來想去,此地終非久留之地,奇怪的是那老道人若是迷宮主人,功力又如是之高,何以一擊之後,便仍然端坐瞑目,動也不動。
這可和迷宮禁條不符合,因為這迷宮第三層例不許人闖入,凡是找到入口者,例必有死無生。
多少年來,唯有璿璣子老道長出入自如。
他把石門托好,回身循甬道走出,剛剛到了洞口,忽然人影一閃,一個人站在他跟前。
這人身法之快,無與倫比,因此第一個意念浮上心頭,便是“此人必是迷宮主人”。眼光到處,隻見那人身材矮細,頭綰雙髻,原來是個小道僮,長得眉清目秀,靈慧之氣,盎然外露。
真是好一個根骨上千的人品。
這道僮俊目中射出寒冷如冰的光采,道:“嘿,你可曾進去見到師祖爺們。”
獨孤及善威名震宇內,情知最好撒個謊,大概便沒有什麼麻煩,但以他的身分,又焉能打誑欺騙?
他正在遲疑之際,那道僮舉手摩-胸前一顆大珠,又道:“莫非你沒有進去,因此莫名其妙?”
獨孤及善含糊地嗯一聲,眼光落在那顆大珠上麵,不由得失聲讚道:“好一顆大珠,真是稀世奇珍。老朽平生所兒的珍寶小計其數,但若與此珠一比,賤如塵土!”
他本是誠心讚賞,卻不料引開道僮的注意力。
他露出一個天真的笑容,道:“這個本是一條老龍頷下的驪珠,我師父費了整年的心力,才把那條老龍殺死……”
隻見他一邊說,一邊用雙手去由-那顆驪珠,但見那顆珠上陡現五色彩光,閃躍流轉。
神愉獨孤及善見到他天真的笑容,心中反而一震,驚忖道:“此子雖然年輕,但早先現身時的身法及語氣,老練之極.然而如今又天真無邪。可見此子一身武功已得真傳,不過年紀委實仍輕,是以老練與稚氣凝於一身。看來要對付此子,隻怕比之生平所遇的強仇大敵還要艱於應付”
神偷獨孤及善在心中驚想著,忽見那道僮陡然眼射寒光,似要發話,他連忙搶看問道:
“小道長你這顆珠於真是連城之寶,不知可肯出讓?”
道僮皺眉道:“你這個老頭真是荒唐,此殊是我最心愛之物,故此我師父才會費了整年心力,殺龍奪珠,憑什麼出讓?”
隻見他那愛珠之情,溢於言表,獨孤及善確定了這一點,心中反而暗暗高興。又問道:
“令師可是那個威震天下的迷宮主人?老朽聽了小道長之言,還有一點真並不明白……”他冷笑一聲,道:“你既敢闖入迷官,當然知道我師父的威名。你有什麼弄不明白的?”
獨孤及善平靜地道:“按諸自古之傳說,龍乃四靈之長,有極大神通,令師如何能把它殺死,而奪取驪珠?”
道童眉宇間露出不耐之色,道:“我金鍾島迷宮深藏海底,豈隻能見到龍,還有許多古怪的海底生物,你連做夢也夢不到哩,閑話少說,我迷官規矩,不許世間凡人闖進第三層禁地,犯者必死。說不得你要把命留下來……”獨孤及善實在無計可施,若果對方乃是迷宮主人,他便可以依照約定之言,堅持要會齊另外兩人才肯動手。
但這小道僮隻及得他孫子的歲數,他豈能說出不打的話。然而另一方麵又知道對方年紀雖輕,功夫卻絕對弱不了。
自己如果打算要贏他,還非用出全力不可,到那時節勢難留手,那隻怕會將對方擊斃。
道僮見他沉吟,倏然踏步直欺中宮,伸手去捋他胡子,另一隻手卻如靈蛇出洞,快如電閃般疾點他脅下。
獨孤及善一閃身,滑溜如魚般轉到他身後,果見小道僮左肩一沉,料他要右轉,便待由左邊繞過去。
他的神愉身法,天下無二,能夠緊吊在一個人身後走十裏八裏,把東西偷個幹淨,才悄然離開而那人仍無能發覺。
正因為他的腦筋靈活異常,猛然心中一動,隻見他不從左邊轉去,卻反而打從右邊繞走。
小道僮果是誘敵之計,身向左轉,恰好和獨孤及善錯過。
隻見他正臉泛紅,眼露慍色,頭也不回反手一掌向身後拍出,一股掌力如狂飆般卷出。
獨孤及善大吃一驚,因為這掌力雖與那別有洞天的石室中老道人有陽剛陰柔之別,但知脈胳分明。
可以推出同是這種類似罡氣的功夫,隻不過這小道僮功力未深而已!當下也自一掌劈出,“轟”的一聲,神偷獨孤及善被震退數步。
那小道僮霍地轉身,問道:“你的武功果真不差,你叫什麼名字?”
獨孤及善對掌之後,心中已有主意,道:“算了,我這麼一把年紀,實在不便和你動手,咱們到此為止,勞你把令師請出來吧!”小道僮生氣地瞪著道:“你的話好生欠通,豈不聞古人言學無先後,達者為師,你贏得我,自然見到我師父!”
獨孤及善微笑遛:剛才老朽已領教過小道長的掌力,的確妙絕人寰,但莫看老朽擋不住,其實你這種最上乘的功夫未曾煉到成功境界,最耗真元,打下去吃虧的將不是老朽……”
小道僮難然知道這個老兒所說的有理,但自恃迷宮絕藝,天下無雙,便冷冷一笑道:
“不管怎麼說,少島主還是要留下你性命在此!你以為不說出姓名,我便沒有法子麼?哼,十招之內必要使你原形畢露……”
獨孤及善趁這時運集功力,準備全力應付。要知這小道僮年紀雖輕,其實卻極為厲害!
按理說以獨孤及善為武林四絕之一,一身功力可想而知。
但在目前這種情形之下,一則已見識過武林至尊璿璣子門下孫伯南的身手,他也是年紀輕輕,但武功之高,竟自不可思議,這小道僮乃是迷宮主人嫡傳弟子,當然不同凡響,因此他不敢大意。
二則以他這麼一大把的年紀和聲望,對付這個小道僮真是勝之既不武,不勝反為人笑。
是以他必須以全身功力來和他周旋,希望恰到好處地使對方知難而退,把師父叫出來。小道僮呼的一掌擊來,平淡無奇,獨孤及善起了爭強之心,硬想不被對方識出底細,往旁邊一撤身。
隻聽那小道僮喊聲“第二招”,拳掌齊出,所取方位極大,拳掌上隱隱發出風雷之聲。
獨孤及善霜眉一皺,用尋常招數一式“推窗望月”推出一掌。
猛聽一聲“第三招”對方掌風忽然自行相撞,轉化出無窮潛力迫湧過來,那小道僮本身已尋隙斜斜攻入,幻出無數掌影。
神愉獨孤及善發現自己如不施展絕藝,勢難硬拚,隻好使出武當派九宮步法疾閃開去,跟著用少林伏虎拳連環猛攻三著。
他功力深厚不比等閑,這三拳直有石破天驚之勢。迫得對方連使兩招,才能化解開。老人家又施妙著,左手是昆侖派的混元掌法“仙鶴回翔”,右手卻是山左秦家的點穴法,張開三指如品字形,直取對方肩胸要穴。
同時口中朗朗叫道:“第六招了。”
小道僮不慌不忙,倏地十指箕張,左抓右掏,出千奇突。尤其是指上風聲特別刺耳,顯見這一路抓法甚是驚人。
獨孤及善情知對方已使出迷宮絕藝“陰風爪”,心中果然想試試這一路爪法有多大威力。
眼光如電,瞥見敵人細小的十指,隻有姆指和小指留著指甲,而且卷成一團,並未伸直,估量伸直時大約有兩寸長短。
心中為之大惑,不知這一路功夫到底是指上功夫抑是爪上功夫。
在這瞬息之間,他已使出神偷手法,在囊中取出一件東西,暗藏掌中。
然後避開正鋒,驀然捏拳猛敲敵腕,左手更以大擒拿手,化解敵人左爪攻勢。轉眼又是一招,他大喊一聲:“這是第七招了。”
小道僮驀地騰身而起,竟然高達三丈,然後一擰腰,頭下腳上,直撲下來,臨到切近,兩手連劃,教人摸不清來龍去脈。
這時獨孤及善隻有一法,便是盡量沉住氣待敵人真個出招,否則最易被敵人施棘手鬧個兩敗俱傷,假如敵人已是途窮力盡的話。
此刻那小道僮雖然不算得途窮路絕,但以獨孤及善這把年紀和威望,小道僮如用拚命招數,部劃算得來。
好個獨孤及善老謀深算,大笑道:“第八招了。”
驀然一矮身,生像要貼地竄開,這一下果然迫得小道僮立刻出手。
隻聽那小道僮冷哼一聲,一時指上風聲大起,十指共有四隻長甲彈射伸長,竟達一尺。
這些指甲竟是薄如蟬翼,透明得像玻璃一般,是以憑神愉獨孤及善的眼力,也以為僅有兩寸長。
獨孤及善本來假作逃走,其實一連兩個翻身,斜溜開四五步,可是幾縷寒風,已襲到身上。他感覺到這幾縷寒風,比之最鋒利的金刃劈風還要鋒利,使人不寒而栗。而且來得那麼突然,簡直教人不能抵禦,錯非像他這種身手火候,隻怕尚未覺出爪風,已教利爪透心抓穿。
在這死生一發之間,他竟使出生平絕技,隻見他身形忽地一甩,轉開尺許,可是右邊身軀仍在敵爪威力之中。
獨孤及善這一手功夫乃是神偷八法中“金蟬脫殼”的絕技,隻見他右邊身軀無端卸開一點,代替這位置和重心的卻是那隻右手。
陰風爪已掏在他右手拳頭上,那兒本是他右肩上“缺盆穴”,如今雖彀不著穴道,但掏住了他的拳頭,這也夠慘的了。
小道僮低嘿一聲,猛然縮手,在他想來,陰風爪天下無雙,任何堅兵利器都能掏斷,何況是個拳頭,豈有不連筋骨地掏下整個拳頭之理?
誰知眼光到處,薄如蟬翼的指甲拈住一錠元寶,敵人卻飄開尋丈,毫發無損,不覺眉頭一皺,力傳甲尖,隻見那錠銀元寶齊腰折斷,掉在地上。
獨孤及善笑道:“這是第九招啦!”
小道僮低頭看看那錠銀元寶,慢慢道:“你是武林四絕中的“神愉”獨孤及善!”
獨孤及善聳聳肩,道:“到底露出狐狸尾巴了,你再瞧瞧這是什麼?”
說看,他又揚揚右手,隻見在他寬大的掌心中,藏著一顆五彩光暈不住流轉的大珠。小道僮呀地一叫,連忙伸手摸摸胸口,那顆驪珠卻已經不見了,隻剩下一條白金小煉。他麵色陡變,掄掌便打。這番一上手便用“陰風爪”奇功,四隻近尺長的薄甲,發出尖銳的風聲,身法也古怪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