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所帶的食糧將盡,但還有食水,所以他們並不擔心這一點,在海上還怕沒有可食的東西嗎?
隻要有淡水,那也就不必擔心什麼口不過他們現在已漂到什麼地方去?他們可絲毫不知。
此處暫時把孫伯南和澄月兩人行蹤按下不表。
且說在那鄂境荊襄大道上,時近黃昏,一騎緩轡徐行,那匹牲口似乎力雄腳健,因此不耐緩行,不時騰掉鳴嘶。
但那馬上人卻坐得無精打-,而且身形不時地搖幌,一望而知馬上的那人困乏之程度了。
這一騎現在孤獨而行,因為在這等時辰,路上不會再有的行人。原來從這兒起計,前後都得走個數十裏路才有投宿之處。
馬上的人敢情是個女的,隻見她雲鬢半偏,星眼半闔,上身一件短袖淡黃色羅儒,下身卻是曳長的窄裙,把一雙蓮鉤也裹住。
光是依稀一瞥,任誰也得被她美皺的姿容懾住目光,這位美人兒正是威震南觀數十年的石龍婆徒孫鄭珠娣。
她之所以扶病北行,敢情是聽到孫伯南葬身火窟的消息。
那時江家一個人都沒有,隻有江上雲的母親王氏,她又不敢把這個噩耗說出來,想想隻好往天地找老爹去。
事實上,她也渴望見到江上雲,以免石龍婆半年期限一過,別說婚嫁之事,便性命也難以保全。
可是她自受玄龜功所傷之後,渾身乏力,也不敢妄自用力,走到這兒來的時候,已經憔悴得很。
但自從今天下午從荊門出發,已發現一路上有點不妥,不時有些神情-悍的大漢騎著駿馬掠過。
鄭珠娣雖然體力不成,但這些江湖道的事她焉能不懂,隻在暗中冷笑數聲,並不驚慌。
看看日落黃昏,前路茫茫,她明知沒有歇腳之處,但毫不發慌,慢慢走著,打算捱得多少路程便算多少。
忽見天色驟然陰暗,抬頭一瞧,敢情烏雲滿天,快要下雨光景,這一來芳心可就有點著急。
暗想雖然不怕什麼強人,但因身體虛弱,可就淋不得雨。
她不禁趕緊提起精神,催馬前行,那匹坐騎拗得久了,這時不由長嘶一聲,撤蹄便跑。
鄭珠娣宛如騰雲駕霧似的,也不知跑了多遠,自忖再也挺不住了,努力一勒韁,那匹牲曰差點兒人立起來。鄭珠娣雖在病中,但手勁豈比等閑,因此那牲口不敢作怪,停歇路中。
她四顧一下,忽見前麵不遠有座廟宇。心中便想道:-要是座尼奄那就更好了……-當下催馬過去,還未及細看,涼風颼颼卷括,析析瀝瀝下起雨來。
廟門輕輕的一敲便開,原來此廟並不大,一進門便是寬敞的佛堂,關門的是個小沙彌。
她邁進佛堂,四肢一軟,趕緊扶著牆壁,細聲道:
“我有點不舒服,大和尚你行個方便。……”
小和尚替她把馬拴在簷下,便去叫個老和尚出來。
那老和尚慈眉善目,年齡甚老,但精神仍然瞿鑠。
他藉著佛堂上長明燈的微弱光線,細看她一眼,便道:
“女菩薩太疲倦了,請到後麵的靜歇一下……”
鄭珠娣隨著小沙彌走到後麵靜室中,剛剛在那張幹淨禪榻坐下,忽聽馬蹄紛紛遝遝,都停在廟前。
跟著語聲步聲大作,那幹人已走入佛堂。聽起來大概有六七個人。
鄭珠娣立刻知道定是下午屢屢看見的那六七個-悍大漢,暗中一運氣,但覺氣脈阻滯,全身乏力,不覺為之駭然。
隻聽一個雄壯嗓子叫道:“老和尚通融一下,讓咱們兄弟歇宿一宵。”
老和尚沒有作聲,另外一個嗓子叫道:“算啦,老和尚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大家都爽利…”
老和尚忽然大聲誦句佛號,道:“走,走,你們這些下作東西,別沾汙了佛門聖地……”
六七個人都寂然無聲,大慨是麵麵相覷。
鄭珠娣心中暗怒,想到:“要不是我如此境況,看你們這一幹人的性命保得住否……”
隻聽一個粗壯的嗓子嘿了一聲,道:“弟兄們別慌,把兵刃收回,看我收拾這廝!”
其餘的人紛紛應了,敢情這人乃是他們之中的老大。
老和尚已說道:“老衲久已托庇空門,豈能和你們掄動拳腳!”
鄭珠娣聽到這裏,暗暗道:“老和尚軟了,大概他早年也是黑道中人,故此和這幹人認得。”
那老和尚又道:
“花鷹周明你乃是荊襄一路後起好漢,雖然我這老和尚你不放在眼內,而老納也無奈你何,但你們行事不可破壞規矩,老衲隻問你想對那位單身姑娘怎樣?你可得愛惜你的名譽,將來才能在江湖立足得長久!”
花鷹周明尚未答話,猛聽大門口有人宏亮地打個哈哈,道:
“是婁大爺我命令他們來的,於衝你隻是身入空門,千萬別以為是升了官!嘿!嘿!”
這人話聲宏亮,中集充沛,一聽而知武功不凡。
鄭珠娣微微一凜,忖道:“下五門的鼠輩中,竟有這等好手嗎?”
其實此人乃是鄂境著名劇盜,姓婁名誌,外號三手人熊,除了掌中十三節亮銀鞭招數精奇之外,還打得一手好暗器。
最使他威名傳播得快的,卻是在於他的心狠手辣,在十餘年來縱橫鄂境,已傷人無數。
老和尚一聽這人答口,立刻默默不語。
那三手人熊莫誌走進來,眼光冷冷一掃老和尚。
老和尚為之一震,囁嚅道:
“老納豈敢多管婁寨主之事,隻因這位姑娘抱病在身,而且紅顏薄命,際遇淒涼,是以老衲多嘴說一兩句話!”
三手人熊婁誌冷笑一聲,道:
“給我婁誌看中了還能說紅顏薄命嗎?於衝你素擅相人之術,如今給我相相氣色,饒你一命,但得直言坦告!”
老和尚相看他一眼,搖頭道:
“婁寨主有命著老衲直言,故此不敢相瞞,看來婁寨主武功雖然無敵當世,但印堂暗黑,氣色極壞,必須立即找個地方閉門隱居,方可免卻眼前大劫!”
三手人熊婁誌不悅地罵道:“放屁。”
他道:“那個小妞兒還能夠把我怎樣嗎?來。”
他又道:“周明,把那小妞兒請出來,我有話說,你們全部給我在外麵守著,任何人不許進來。”
花鷹周明雄壯地應了一聲,直闐入佛堂後。
鄭珠娣躲在門後,花鷹周明一腳踏進來,鄭珠娣伸出金蓮一勾,周明“撲通”的一聲,摔在地上。
這一交跌得他又驚又怒。
驚的是他下盤功夫往常是恨不錯,縱使來不及用力,也該能夠旋身卸力,不應摔這麼結實的一交。
怒的是這一交跌得鼻青臉腫,疼痛難當。爬起來一看,那美豔照人的鄭珠娣滿麵疲憊之色,靠在牆上。
他大喝一聲,搶上來伸掌抓去,鄭珠娣比他早了一點側開,變成掌抓胸部,登時玉麵含嗔,右肘輕輕一隔,把敵人撞出外門,跟書一巴掌打在周明麵上。花鷹周明可就變成花麵。
因為除了早先的青腫之外,此時又多一隻紅色的手掌印。人也打得踉蹌,直撞出門外。
三手人熊婁誌聽到撲通連聲,還有周明的痛叫,心知事情有異,搶進來一看,那周明頭暈眼花,爬起來就一拳打去。
三手人熊婁誌見狀冷嘿一聲,伸出鐵臂一格,周明又痛得叫一聲,這才知道自己打錯了人。
鄭珠娣走出門邊,雖然嬌喘不止,但仍不示弱,瞪眼道:“鬥膽淫賊,竟敢對我無禮!”
三手人熊婁誌怒嘿一聲,欺身迫近,鬥然一掌抓去。
鄭珠娣見他掌風勁烈,使個怪招,玉手蘭花也似的疾取敵人手肘“天井穴”,卻突然往上一拍,纖纖食指已勾住對方一隻手指,往外一扳。
婁誌的手指比她粗上一倍有餘,這時卻禁不住她不住的一扳,大吼一聲,努力沉腕一掙,手指兒差點兒折斷。
若不是鄭珠娣忽然一陣頭暈和手酸腳軟,那些手指早就斷了。
三手人熊婁誌閱曆甚豐,已知遇上強敵,妄念盡消,退開尋丈,雙手揚處,三枚喪門釘和三粒鐵蓮子電射而去。
鄭珠娣覺出風聲有異,努力一閃,胸前已中了兩枚銳利無比的喪門釘。
就在鄭珠娣被喪門釘打中的刹那,人影一閃,香風撲鼻,在三手人熊婁誌前麵多出一人,敢情也是位姑娘。
三手人熊婁誌一看,心中大動,想道:“老天,怎的這姐兒也這般美貌?”
那位姑娘一身白衣服,乍看們像是素服,隻見她膚光如雪,端的是秋水為神玉為骨。
她嗔聲道:“下流賊敢傷我姐姐……”
原來她閃進來時,已瞧見那兩枚風聲勁厲的喪門釘打在鄭珠娣胸前。
這等喪門釘乃是內家好手才能應付。
因此鄭珠娣能如往昔般運真氣護胸,也不能避免重傷之危,何況她如今四肢無力。
隻見她一縱身,衣袂飄舉中,一溜碧光由上而下,直向三手人熊婁誌頭頂打落。異聲忽響,令人聽了心魄搖搖,拿捏不定。
三手人熊婁誌乍然一呆,碧光疾然下落時,他才猛然醒覺,連忙一矮身,掌中銀鞭電急勁射出來。
這位美貌姑娘正是孫伯南的未婚妻龍碧玉,她的武功得自碧玉仙子冷加霜和域外龍家嫡傳,不比等閑。
冷笑一聲,異聲改為又尖又細,原來已變式攔腰擊到,三手人熊婁誌看不清楚,手忙腳亂,垂鞭一撩。
龍碧玉本可硬擊過去,但她存心要這個大盜多吃點苦頭,碧玉杵暗運巧勁,杆鞭驀然一觸,她喝聲“去”字,銀光一閃,破空飛走,原來三手人熊婁誌的亮鞭已脫手飛去。
跟落龍碧玉嬌喝一聲“打”,碧光急掃下盤。三手人熊婁誌努力一拗腰,打算倒縱開去,乘間發射暗器。
卻聽“拍”的一響,碧玉杆已抽在他胯上,把他打得一咧嘴,橫摔在地上。
三手人熊婁誌雖是一方知名的劇盜,但如何能跟這些武林高人嫡傳弟子比較,這時已知不妙,一心想看如何逃走。
龍碧玉的確不把此人放在眼內,轉身問道:“姐姐你怎樣啦?”
鄭珠娣靠右門邊,雖然麵色蒼白,但身上並無傷痕,那兩枚喪門釘已掉在她腳尖處的地上。
她安慰地笑道:“啊呀,可真把我嚇死了,我還以為來遲一步……”
鄭珠娣突然叫道:“龍妹妹小心”
一縷冷風已襲到腦後。
這枚暗器來得無形無聲,等她發覺腦後生風之際,相距也就不過半尺。龍碧玉努力一躬身,臻苜向前一俯,那放暗器擦著頭上青絲而過。這一來那枚暗器可就直取鄭珠娣。
隻見龍碧玉杆疾如電閃般向前一伸,杆尖剛好沾到那枚暗器尾巴。可是鄭珠娣相距得近,以龍碧玉手臂之長加上碧玉杆,可也就到了她麵前。
眼易鄭珠娣難逃此危,後麵的三手人熊婁誌乃是暗器中能了,早已把這情勢也測度好。
這時狂笑一聲,揚手又發出一絲青光,直取龍碧玉。
龍碧玉突然一躍,拔起大半丈高,鄭珠娣卻凝立不動,那絲青光閃眼間已襲到她胸前。
龍碧玉身猶在半空,不能再搶救,急得嬌叱一聲。
那絲青光釘在她前胸,忽然掉下地去,龍碧玉飄身下來,碧玉杆尖黏著一支粗如豬鬃,通體青色的利針。
這一手正是西域龍家擅名天下的“壁虎功”,當日她在衡州郊外的神祠中,碰上的蜘蛛黨六惡,也在那時碰見江上雲,她曾經用這一手,吸住一枚“青蜘蛛”的歹毒暗器而觀看。
三手人熊婁誌第一點想不透那頭一支青色鋼針如何會無影無蹤之故,第二點想不透鄭珠娣兩番中了暗器,何以不傷的理由。
須知喪門釘已是極厲害的暗器,縱使內外功極好的高手,也極難硬搪得住。至於後來發的青色鋼針,運氣功也能破掉。
是以他為之一楞,倒忘了逃走之事,龍碧玉叫這:
“鄭姐姐,這針可不是川鄂交界柴家溝乙木神針柴崗的絕藝?”
鄭珠娣道:“是呀,哎,那廝要走”
龍碧玉如向斯應,人影一幌,已到了作勢欲躍的三手人熊婁誌身邊,“嘶”一聲碧王杆灑出點點碧光。
三手人熊婁誌哼一聲,跳上屋頂,身形搖搖欲仆。
籠碧玉尖聲道:“惡賊你走得出五裏,算你命大”
語聲中那婁誌到底站穩了,轉瞬間跳了出去。
這時廟門一幹小賊嘍-全部被龍碧玉點穴治住。
老和尚進來道:“多謝女俠天外飛來,解卻佛門一到劫!”
龍碧玉道:“大師不必道謝,我和這位姑娘是熟人呢!我也借宿一宵行嗎?”
老和尚合什道:“女俠如留玉趾,敝寺光寵無比”
當下招呼一個年青和尚來把周明屍體搬出去,龍碧玉也應老和尚之請,看在佛的麵上,把一幹賊人解開穴道趕走。
這兩位豔質天生的姑娘和聚一室,龍碧玉說出忽然來到之故。
原來她本隨叔嬸同西域,半途上身體複原,但情思鬱結。終於請準二嬸泠如霜,獨個兒回將來。
說定無論如何,也得在江家居住,假如孫伯南真個遭遇不幸,她也不得到處亂跑報仇,須得等碧玉仙子冷如霜杷龍老三安頓之後,另邀龍家高手一同趕來,齊赴南方找對頭複仇雪恨。
無巧不巧,她因心急趕路,過了宿頭,但她那裏放在心上,來到這座寺門前,那幹人見她又是個孤騎美女,便攔路調笑,被她一下子都點住了穴道。
她想到這一幹人聚集廟前,行跡十分可疑,以為是廟中的和尚不守清規,因此她便闖了進來。
隻見那老和尚噤口結舌地指著後麵,她一見這老和尚慈眉善目,怎樣也不似壞人,便明白乃是強人霸占本守。
趕進來一看,原來是鄭珠娣遇險。
鄭珠娣半躺在榻上,芳心波蕩不已,原來她是在考慮要不要這刻便告知她關於孫伯南的噩耗呢!
籠碧玉已看出她的神情有異,芳心驚惶,雖想詢間,卻又不敢開口,無話找話,問道:
“鄭姐姐你為何不怕暗器?”
鄭珠娣溫聲道:“哦,怪不得你會驚奇,我是仗著這個呢-”
說看羅儒一掀,露出內麵一件金光閃閃的背心。
龍碧玉一看正是她脫給孫伯南穿的“金縷衣”,失聲一叫,登時滿天星鬥,頭昏眼花。
鄭珠娣這件金縷衣乃是在洞中抬得,不知此故,為之大驚失色,一把摟住龍碧玉,低叫道:“龍妹妹,龍妹妹,你怎麼啦。”
原來鄭珠娣那天趁石龍婆準備離開衡州之時,偷偷溜出來,到石穀內一看,洞外一具燒得焦黑的屍首。
這時正好是孫伯南和老家人江忠第一次回家之時。
她當時以為孫伯南已燒死了,還不死心,勉強跳入洞中,一看洞內果然沒有人跡,隻有這件金光閃閃的背心。
她檢起手上細看,那時洞口誅天神火猶熾,把她烤得心跳腳軟,但當地無意檢起金縷衣,掩在胸前時,火熱為之一輕。
她不敢多擔,趕快跳出石洞,卻不知她未痊可的身體,因誅天神火一烤,便為之傷勢轉重。
她當時決定立刻北上,一路上已試出這件金縷衣乃是件寶貝,刀劍不損,水火不侵故此穿在身上。
龍碧玉見到金縷衣在她身上,不用說孫伯南必定慘罹奇禍。
她可是想到孫伯南屍體定是由石龍婆和赤足仙發現,因而將此寶到剝下來,轉贈給鄭珠娣。
這一慟差點兒芳魂杳杳。
良久回醒過來,發現自家被鄭珠娣憐愛地摟在懷中,心中打幾百個轉,臉色變了許多次,這才掙起身來,道:“你肯把這件金縷衣脫下讓我看看嗎?”
鄭珠娣憫然笑道:“有什麼不可以呢,假如你歡喜,那麼你就要了吧!”
她背轉身,很快便脫下來。
龍碧玉拿在手中,細細一看,確定果然是自己那件金縷衣,但還不肯遽信,匆匆解衣穿上,誰說不是以前那件金縷衣呢。
她穿好衣服,把臉一沉,道:“孫伯南是不是死了?”
她把孫伯南三個字咬得異常清楚。
鄭珠娣裝出微笑道:
“我也不太清楚,啊,你聽,現在已經是初更時份,不如先安歇一晚,明早我再和你細談-”
她一麵說著,一麵想道:
“她若驟聞凶耗,必定剌激過甚,不如等明早精神飽滿之時才告訴她,那時容易忍受一些……”
龍碧玉麵寒似水,堅決地道:“他是不是死了?”
鄭珠娣歎口氣,垂頭無語,事實既是如此,她可不能撒這漫天大謊而說出“不”字啊。
龍碧玉道:“我是他的未過門妻子,所以必須替他報仇,對嗎?”
鄭珠娣聽了,奇怪地抬起頭看她,下意識地頷首。
龍碧玉道:“那麼,現在我報仇的第一個對象是你!”
隻聽她的聲音變得異常地冷酷斬截。任何人聽了,都會知道她的心意是多麼堅決不移。
鄭珠娣怪道:“我?”
龍碧玉道:“是的,你,我想來想去,覺得最可恨的是你,若不是你自作多情,江家不會四分五散,南哥更不會慘死!都是你!”
龍碧玉說話時聲音之冷,無可形容,驀然抬起玉手,駢指點到鄭珠娣咽喉,但沒有立刻戮下,又道:“姑念我們相識,故此不磨折於你,將來若是江上雲回來,如他不原諒我,我就在報仇之後,在他麵前自盡。因此你的殺身之仇,不勞別人代報!”
鄭珠娣的心中大亂,急急問道:
“你是說因我之故,而使得江老爺子離開衡州,因此孫伯南孤身應付那場麵而致死,這便是我的死罪?”
龍碧玉道:“一點不錯,雖然還有另外一點,但我不必多所解釋了!”
原來她指的是金縷衣這回事。
同時她把石龍婆赤足仙烈火星君等都當作仇人,鄭珠娣既是石龍婆的徒孫,當然也列為仇人之一。
鄭珠娣星眼一閉,歎一口氣。
她忽然想到自己的命運和遭遇太可憐了。在江湖上闖蕩一些日子,雖說是有點浪漫不羈的外形,但事實上一直守身如玉。
她的芳心裏一直緊緊關閉住寂寞空虛,好不容易才碰上一個令自己傾心相愛的人,想不到還未成就好事,卻先此喪命在這道旁禪刹,那是多麼令人不甘心的命運呢?
就在這刻不容緩之際,猛聽外麵佛堂一個蒼老而宏大的嗓子叫道:“救命哪”
在這暮黑之際,四周岑寂,這一聲叫喊,足足傳出數裏。
龍碧玉為之一怔,倏然躍出室門,轉出佛室,隻見一燈淒暗,佛祖冷笑,菩薩低眉,那有活人的影子?
龍碧玉天生逞強脾氣,想道:“難道有人來捉弄我,我倒要看看是什麼人不可-”
想到就做,倏然搶出門外,躍上屋頂。
這時候一尊佛像忽然自己移動,打另外一道門閃入後麵,原來正是那個老和尚。
這個出家人張腸慈悲,而從前卻是黑道中人,因此剛才聽到兩女對答的話,便知要鬧出命案,當下抖丹田大叫一聲,然後使出當年黑道的山玩藝,假扮泥善薩,屏住呼吸,倒也非常之相肖。
這一來一則他扮得很好,二則龍碧玉絕想不到空門中人,也有這等江湖鬼域技倆,故此輕輕瞞過。
老和尚也不能計及後果,他隻求能延緩一時,鄭珠娣再不能逃走,那就沒有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