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念坐在床榻上,看著一卷經書。
“公子,我送藥來了。”阿阮敲了敲門。
安念看了一眼窗外,已是月明星稀。
“進。”
阿阮端著一碗褐色的湯藥進來,房內立馬泛著濃鬱的藥香。
說起來,也是怪事兒。安念五個月前去嵐州調查山鬼之事,遭到襲擊。醒來之後,竟是什麼都記不得了。
一直照顧她的連婆婆將她之前的事情一一告知。安念覺得,自己真是厲害,竟是一個女公子!但是,她又有些擔心,這女公子的身份該如何隱瞞下去。畢竟,她的師父青玄隻招收男子為徒。
她將疑惑告訴連婆婆,連婆婆笑著告訴她,她不僅是女公子,還是齊國的五皇子,養在皇後膝下,平日住在宮外的府衙內。隻要皇後說她是男子,就沒人敢質疑,哪怕是太傅青玄。
她摘下脖子上的喉結,將藥一口喝完。
“阿阮,晚上不要睡死。”安念隨手塞了一塊糖瓜到嘴裏,囑咐道。
“知道了,公子,你早些休息。”
知道她是女公子的,大概隻有齊國皇後,阿阮,連婆婆和太傅青玄四人。曾經,她問連婆婆,關於她的過往。但連婆婆隻說,忘記是難得的福氣,便沒有再說什麼。
這世上,大抵沒有什麼事情可以動搖她了。
醒來之後,所有人都對她說,你變得很冷靜。而她好像,也對世間事淡看起來。
師父青玄隻告訴她,萬事不可強求。
她修整了五個月,才接了這個極為好玩的任務。說是好玩,便是不必隱藏身份。之前的任務,她都是化名贏嵐。這次,難得可以用自己的身份。
安念和衣躺在床上,緩緩閉上眼睛。
窗外的梅花開得正好,散發出淡淡的幽香。打更聲合著滴**滴聲,催著人倦倦睡去。
一把銀劍閃著月光花香,從窗戶穿破,狠狠刺入床幕中。隨即,一道黑影閃入房內,拔起劍,發現沒有血跡,冷哼了一聲。
“好身法。隻是,在下實在不必閣下這般費工夫刺殺。要知道,我可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安念從屏風後緩緩走出。此時她隻穿著中衣和一件大袖衫,在風中顯得單薄卻靚麗。
“一個書生,逃得過我的劍。你是在折辱我嗎?”那人冷笑了兩聲,卻把冷劍砍在旁邊的八角木桌。頓時,木桌裂開了一道裂痕。
安念搖了搖頭,說:“月下殺手的劍,在下怎麼敢折辱?隻是,你殺了我,便是得罪了齊國。你覺得你值得嗎?”
說完,安念背手站在原地,淡然看著那人。
“好一張伶牙俐齒的嘴。青玄那老頭兒,怎麼教出你這種徒弟?”那人收了劍,粗重的聲音表達著不滿。
安念走到那人麵前說:“前輩今日前來,可不僅僅是為了知道,師父是怎麼教導我這個書生的吧?”
那人聞言,大笑兩聲,說:“沒錯。我來,主要是告訴你,沈蘭兩家聯姻的水太深。崔家折了女兒和外甥女,怎麼肯甘心?其他世家,也不可能看著這兩家做大。”
“哦?那麼?前輩要告訴我?”安念挑眉問。
“我是代沈家的長老來問候你的。”接著又說:“長老說,安公子這般妙人,望日城的長夜街燈才能看得清。”
安念聽後,一臉詫異。
“長夜街燈?”
那人也是一臉羞憤,說:“是的。公子,告辭。”
然後,留下安念一臉呆滯在屋內沉思。
床榻上的人見那人離開,便趕忙起來,挑開簾子。是阿阮。
“阿阮,你還好吧?”安念掃視了一眼阿阮,發現沒有傷痕以後便放心了。
“阿阮沒事。倒是那人說的,長夜街燈是什麼?沈家長老又是誰?”阿阮好奇地說。
安念臉僵了一僵,略有些不自然地說:“長夜街燈是慶國的一個習俗,是男女定情的信物。但沈家長老此舉究竟何意,我卻看不懂了。”
阿念聽完之後,忍不住驚呼起來:“公子,他他他,不會有龍陽之好吧?”
聽後,安念隱隱頭疼。在她看來,沈家長老要是有龍陽之好,倒也罷了,怕就怕,他知道自己女公子的身份。
沈檀析的手段,可不是一般人參得透的。當年沈家差點滅族,是沈檀析以一己之力力挽狂瀾,重建了沈家。
但可怕的是,沈檀析明明掌控了全局,卻沒有做沈家家主,而是帶著自己兩個侄女高坐沈家宗廟,成了沈家長老。
安念趕著阿阮睡覺去,自己則點著蠟燭坐在窗前,看著火苗跳動而沉思。
她忘了很多,她與沈檀析之間是否有過牽扯?沈檀析的話,又是何意?
遠處曉晨漸出,又是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