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折,驚風滿簷1(2 / 2)

“於是,不許你再插手此事?”

雖然不曾親見,宋與泓也料得他這王妃也不是善茬,施相、信王郡王試圖勸服雲太後時,尹如薇必定也在設法以夫妻、母子情義去打動雲太後。他向來視她如陌路,但她似乎從未因此放棄,依然事事以他為先。

何況,他們到底是夫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尹如薇不勝沮喪,歎道:“那時母後聽了我勸,說要等把你召來,問過你意願再下決定。畢竟朝臣都認定濟王為皇儲,如甄德秀等大臣雖不如施相手握重權,卻極有聲望;南安侯受忠勇軍擁戴,手握兵權;朝顏郡主也已回京,鳳衛實力雖不如以前,可如今就駐紮在京畿一帶,一旦有所動作,僅憑夏震手中的禁衛軍恐怕阻攔不住。誰知這時南安侯忽然入宮求見……也不知他幾時回的京,又是從哪裏得到的父皇駕崩消息,竟麵見母後,說花濃別院韓家百餘條人命,皆是濟王所為,若濟王登基,恐忠勇軍不服……”

宋與泓打了個寒噤,“韓天遙……他一直就在等著這一刻吧?”

韓天遙和他的忠勇軍,本是宋與泓最有力的臂助,但此刻無疑成了直刺心髒的利匕。

北境魏軍未退,正是最需倚仗忠勇軍的時刻。若忠勇軍不平之下調轉矛頭對準新帝,內憂外患之下,大楚再難有安寧之日……

韓天遙回京已好幾日,始終避而不出,隻是在等著這一刻,將自己變成最重要的砝碼,一擊必中,致敵死地。

尹如薇淚水又滾落下來,“南安侯求見後,母後便不容我再說話,叫人強把我送到這裏來關著,並傳召宋昀入宮……若你入宮早些,或設法安撫住南安侯,絕不致落至這樣的田地!”

她盯著宋與泓,咬牙道:“我早說了留著他終是禍患,若早早除掉,豈有今日之禍?”

宋與泓默默地看著她,好一會兒才輕聲道:“如薇,是路過失手,才讓他起了疑心,猜到花濃別院是我下的手。”

尹如薇猛地站起身,臉刷地白了,“什……什麼?”

宋與泓道:“因朝顏郡主幫我,他連朝顏都恨上,一再對她下手。今夜瓊華園更被人徹底毀了,鳳衛死傷慘重,朝顏重傷後應該已經落入施相手中,如今……生死不明。”

逆著窗外的光,尹如薇的身體在哆嗦,顫動的唇竟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宋與泓低低一歎,“算了……走到這一步,我雙手染的血並不比任何人少,算不得無辜。我已想開了,好歹宋昀是宗室子弟,我當初未被擇作晉王世子時也不過是個尋常宗室子弟,不過家世略好些罷了……他繼位或我繼位,原也沒什麼差別。我比最初也未必少了什麼。便是有人容不得我,這一世的富貴逍遙我也算是享受過了……你雖是我王妃,好在素來夫妻緣薄,又有太後庇護,應該不致有人太過為難你一個婦道人家。”

他坦蕩蕩地笑了一笑,拍拍手瀟灑地走了出去,眉眼間的倜儻依稀還是往年那個天不怕地不怕、可以為兄弟姐妹闖下一堆禍的少年無賴模樣。

若宋與泓不計較,尹如薇應該更沒什麼可計較的。

但宋與泓立於仁明殿外,已不曉得該不該回福寧殿去。

福寧殿躺著的那位,是他名義上的父親。論齒序,他年長,理應執禮盡孝;但論地位,宋昀已是新帝,遠尊於他。他將是一個尷尬的存在。

即便雲太後念著養育之情,他對她也是個尷尬的存在。

他在她跟前,等於時時刻刻在提醒著她,是她違背了先帝的意願另立新君。

或許,他真該依著雲太後所說,托辭休息半日,等百官畢集參拜過新帝,在新帝引領眾臣舉哀守孝之際,再夾在群臣間循製服喪祭奠。

為堵悠悠眾口,新帝或施銘遠一時應該還不至於向他下手。

最讓他懸心的是,十一目前到底怎樣了?

皇宮內外已被禁衛軍控製,雲太後都無可奈何,他想離開更將困難重重。

何況他皇子的身份猶在,若敢無故缺席大行皇帝喪禮,無疑會授人以柄,讓他這個濟王更快滑入深淵……

“朝顏,朝顏……”

宋與泓闔眼,已忍不住滿懷的酸意橫流。

若她還在,若她還能立於他身側,必定眉眼鋒銳,言語鏗鏘,勸他一句戰,或退,他必定再無顧慮……

正眼中酸澀之際,那邊忽傳來宮人的驚呼:“不好了,不好了!濟王妃……懸梁了!”

“如……如薇!”

宋與泓千頭萬緒俱被驚得壓下,猛地衝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