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轉,誰人問鼎3(2 / 2)

而郭原得了宋與泓的回話,早已快步離開,從穿廊轉往後殿去了。

宋與泓踏入福寧殿時,殿中已來了好些元老重臣,多是素日與施銘遠來往密切的。

見他上前,有恭敬打聲招呼的,也淡淡裝作沒看見的,也有對著正中那棺槨擦淚的。

靈堂已經布置妥當。

雖然匆忙,但楚帝病得久了,一切器具儀仗早已預備,此時殿內素幡翻卷,白幢晃眼,將富貴華麗的梁柱陳設盡數掩去。

天已亮了,燈燭猶未息,幽黃的火光映著滿殿素白和漆黑的棺木,蝕去了皇家的巍峨堂皇,透出一股子的詭異蒼茫。

忽聞得有人高聲呼道:“太後娘娘到!皇子到!”

皇子……

宋與泓倒吸了口涼氣。

除他之外,楚帝何曾立過第二個皇子?

他眯起眼,試圖看清眼前那位皇子到底是何許人,卻覺幡幢搖曳,正擋住他的視線,竟讓他一時看不清那位皇子的模樣。

那廂眾人已屏息靜氣候著,一待上首之人入座,立時叩首行禮。

“臣等拜見太後娘娘,拜見皇子!祈太後娘娘節哀順變,主持大局!”

片刻後,那飽經滄桑的婦人聲音響起:“諸卿平身!哀家驟遭此變,心神俱亂,一切俱待眾卿相助處置。”

眾臣齊諾。

信安郡王則上前奏道:“太後,國不可一日無君。不知大行皇帝可以遺詔,由哪位皇子繼位新君?隻需確定新君,太後凡事可以有商有議,我等也有了主心骨。”

雲太後頓了頓,目光悄然從宋與泓麵上一掃而過,落到侍於她身側的少年身上,“大行皇帝自知不治,已立下遺詔,冊立皇子宋昀為新帝。”

眾臣雖不敢顯出驚愕,已禁不住偷偷覷向站在一邊的濟王宋與泓。

這時,立於最前方的施相已道:“大行皇帝數日前已經下旨,晉王世子宋昀天稟粹清,器鍾奇穎,甚得君心,故封作皇子。如今又有遺詔立作皇子,我等敢不奉詔?”

他竟帶頭跪地,說道:“臣,施銘遠,拜見吾皇萬歲,萬萬歲!”

見他領頭,其他眾臣也便一齊跪下,行君臣大禮:“拜見吾皇萬歲,萬萬歲!”

滿殿便隻剩宋與泓靜默地立著,眼前素帷翻滾,雲太後和宋昀看不清他的神色,他同樣也看不清那兩位的神色。

忽地,他的膝窩一疼,已被身後之人踢得跪倒。

宋與泓羞惱轉頭,正待立起身來,卻見夏震立於他身後,以一支樸素無華的佩劍重重壓在他肩上。

那劍,竟然是畫影。

宋與泓忽然間沒了力氣起身。

他僵硬地跪於清冷堅硬的金磚之上,無力地垂下頭。

整夜的奔波和打鬥,令他不複原先的神采,有碎發零亂地垂落麵頰,更有斑斑鮮血濺濕滿襟。

是岑笛臨死時噴出的血。

瓊華園的鳳衛死傷慘重,瓊華園的主人更是傷重失蹤,她的境遇,也許會變得更壞,比他向本該是他臣弟的人稱臣,更要慘烈十倍百倍。

到底,宋昀還是宋家之人,這大楚的江山,還是宋氏之江山,不是嗎?

他闔著眼,嘴角勉強地挑了挑,居然也能彎出兩道笑弧。

雖然,配在他狼狽的麵龐,顯得如此慘淡……

宋昀身著斬衰之服,麵色雖有些蒼白,行止卻不改素日的溫雅從容。明澈如珠的黑眸掃過眾人,他緩緩道:“父皇遺詔,朕年紀尚輕,於朝事政事多有不解之處,可令太後垂簾聽政,權同處分軍國事,施相等大臣輔助。望眾卿勿以朕年少德薄,傾力相輔,朕必不相負!”

他言語溫淡寧和,並無半點鋒芒,隻是緩緩說來之際,竟也能字字入心,令人欽服之餘,再不敢有絲毫小覷。

施銘遠見狀,也不由露出一絲滿意之色,暫時衝淡了愛子失蹤甚至可能已經死亡的悲怒。

一時禮畢,便議起喪葬禮儀等事。新君既定,又確定由雲太後垂簾聽政,大多不過循舊例辦理,倒也不算十分煩難。

宋與泓立在一側,再無一人過來相詢,倒似成了不相幹的外人一般。

他悄悄走過棺木,撫著那堅硬的楠木棺槨,低喚了兩聲父皇,卻再也聽不到楚帝溫厚的應答。

這時,卻聞雲太後喚道:“泓兒!”

宋與泓慢慢走過去,躬身問:“太後有何吩咐?”

雲太後怔了怔,才道:“泓兒,我是你母後,便一直是你母後。昀兒從此是我孩兒,你則一直是我孩兒,你不許和我存見外之心,更不許和昀兒心生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