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野獸的利劍(1 / 3)

地宮裏的路還是那麼的平坦。軒轅由淼與木龍承的耳邊依舊有風,地宮是密閉的,暗無天日,風又是哪裏吹來的。而這風卻帶著溫度,一種像是沙漠的溫度。

“不知道我們到底還要見多少個人?”木龍承眼睛望著前方的路道。

“我相信不會有太多了,至少不會像外麵的教眾那麼多。”軒轅由淼答。

“那就謝天謝地嘍。”木龍承感慨道。

“先別急著謝,人哪怕再少他們也會比外麵的教眾難對付千倍萬倍。”軒轅由淼笑著道。

“哼,兩個難纏的都對付過去了,後麵的再難我也能對付。”木龍承拍著胸脯道。

為邪教設計地宮的人一定是一個機關大師。因為到現在軒轅由淼和木龍承呼吸也依然順暢,更有那帶著溫度的風不斷的吹來。人們喜歡暖風,憎恨陰風。這同樣也證明了,這裏並不是一個淒涼駭人的地獄。

“咦?這時什麼怪調子?”木龍承忽然發問。軒轅由淼沒有回答,但他也確實聽見了什麼聲音,像是一種樂曲,可能發出這種聲音的樂器也絕非中原所有。

“吹的什麼呀這是?京城最差戲班子的學徒吹的也比這個強。”木龍承數著耳朵埋怨著。

“你難道想把這吹曲子的活捉了回京城找人專門教教他?”軒轅由淼道。

“這又有何不可?這些自以為是的邪教中人又有幾個見過真家夥?”木龍承道。

“那好極了,你到時候親自找個戲班子去教教這人。”軒轅由淼笑道。

樂曲聲越來越近,那曲調真是越聽越奇怪。但凡讓人覺得有美感的樂曲自然都是悠揚悅耳,然而這支從黑暗深處所傳來的曲子卻不斷的轉著音,排列可謂參差不齊,上下顛倒,常人聽了說不定都會頭疼煩躁。

“真是刺耳。”木龍承說著掏了掏自己的耳朵。

“不但刺耳,且還帶著一股怪異內勁。”軒轅由淼的眼睛掃視著四周道。

“可不,要光是難聽我也就不牢騷了,想當初跟我爹爹去聽戲,曲子活兒不成的比這多了去了呢。”木龍承不知何時也已將內勁灌注了心脈,“玄聖罡氣”意住一個“守”字,就像一層透明的硬殼一樣,將木龍承緊緊包裹著。

“他就在附近。”軒轅由淼謹慎的邁出了下一步。

“可沒看到那帶著醜八怪臭臉兒的大門呀?”木龍承邊走邊警惕的望著四周。

“嗯?”“怎麼了雩哥?”“石板路盡了,這裏竟然還有一片沙地。”木龍承向前走了兩步,輕輕跺了幾腳,沙子,鬆軟的沙子。即使隔著靴子,他依舊可以感覺到沙子的一點溫熱,雖然遠不及地麵上的那麼燙。

曲聲停,風聲遠。

“走。”軒轅由淼之道了一個字。木龍承緊緊跟在後麵。

兄弟二人已經進入一片沙地,這感覺就像在瀚海中走夜路。唯一不同的是,沒有了亙古不變的明月與繁星。瀚海的夜空如果失去了月亮與星星,那麼就會讓旅人失去了之路明燈。而此刻對軒轅由淼與木龍承來說,最亮的等不在天上,不在手中,而是在心裏。

“雩哥,你說你這些年走過多少夜路?”木龍承突然問。“不多。”“那你喜歡嗎?”“心中有一片光,白天黑夜,何時走都一樣,隻不過我不喜歡被陌生人在背後跟著走。”

“嘭”,隨著一聲悶響,軒轅由淼與木龍承身後的平坦沙地忽然炸開,沙地下突然竄出一個黑影,而軒轅由淼和木龍承早已掌腿齊出與那黑影拆了兩招,那黑影雖是突襲,但身體畢竟淩空不穩,兩招之後便一翻身越過了軒轅由淼與木龍承,二人本以為黑影要落地,誰知道他又鑽進了沙子裏。短短一瞬間,如靜夜瀚海的四周又恢複了平靜,二人身後卻留下了一個小坑,不深也不淺。

“是他。”軒轅由淼沒有放鬆警惕,他僅僅環顧著四周的沙子,生怕這個“黑影”再猛地竄出來。

“誰?這家夥也會東瀛忍術。”木龍承道。“上次那個繼毒牙寶象之後突然從你身邊竄出來那個身材短小的......”軒轅由淼的話還未講完,隻見他與木龍承已經騰空分別向左右兩邊跳了去,這次“黑影”卻是從二人的正下方竄出,他的身影已經高過軒轅由淼,隻見軒轅由淼右腳踏了左腳,使出了“彩翼逐月”去截住那“黑影”,眨眼間軒轅由淼的身影已與黑影平行,黑暗中“黑影”的麵貌似乎難以辨認,忽然青光一閃,軒轅由淼似乎有見到那一隻熟悉的眼睛,像是一種善於捕獵的動物一般,在黑夜裏閃爍著尖銳的光芒。“黑影”見軒轅由淼追上,忽然右拳一出直攻軒轅由淼中門,軒轅由淼身子微微一側,劍指一出直逼“黑影”眼珠,這一指氣勁充足直打要害,“黑影”的拳未到軒轅由淼身上,而軒轅由淼的劍指已在自己的眼珠前兩寸,他猛地向後倒翻一撤,欲要落地,“雩哥,閃開!”隻聽得木龍承喊道,軒轅由淼不明白木龍承為何叫自己閃開,此時木龍承也已騰空,並且雙手像是握著什麼東西一樣的高高舉在頭後,而“黑影”則正好被兩人夾在中間,軒轅由淼的眼睛突然猛地瞪了一下,接著他淩空側翻,跳出了三人所處的“直線”以外,背對著木龍承的“黑影”猛地一回頭,“啊”的叫了一聲,便用盡全力要再墜進沙裏,“轟”!一聲響,伴隨著木龍承的落地,他身前的沙地被直直的“劈”出了一條線,沙子被擊打的向兩旁橫飛,而“黑影”卻不見了蹤影。

那是一杆槍。紅纓豔豔,槍杆鑲金附龍虎紋路,槍頭尖利的一杆槍。這一“劈”,若是真打到了什麼人定是筋骨破損,皮開肉爛。

“我現在才知道你從哈密出發便帶著個長竹筒在身上的原因。”軒轅由淼已在木龍承身前。

木龍承將槍尾一拉,隻見那槍身便順著虎口向後滑動著,到了一半時,木龍承忽然握緊槍身,提起便在自己身邊一立。

“可惜,讓他跑了。”木龍承著被自己劈出的塊沙地道。

“那晚在京城你說還有一手我不知道的,原來是一套霸道槍法。”軒轅由淼笑道。

“嘿嘿,雩哥,你知道我憋了多久麼,這套“五虎六合槍”我早就想使給你看了,但是對付小角色又不值得我去用,所以......”木龍承笑得很天真,但很自信。

“你這力道已可以獨步武林了。”軒轅由淼拍著他的肩膀笑道。

“這家夥要是不使這土遁,說不定都被我劈開了。”木龍承憤憤的道。

“他雖然會使用忍術,但是他絕對不是東瀛人,這人絕對有來頭。”軒轅由淼道。

“啪”,不知從哪裏傳來的一聲脆響,接著,四周的黑暗忽然褪去,軒轅由淼與木龍承登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腳下雖然是還是踩著黃沙,但四周卻像是處在一座異域宮殿之內,華美與莊嚴絕不亞於寶象王生前的佛堂。

“你說的很對。我的來頭與經曆確實你們任何一個人都要有趣精彩。”一個帶著奇怪口音的人這坐在宮殿的寶座上說著漢語,而他猛獸一樣的眼睛軒轅由淼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嘿呦嗬,還真是你這個小不點啊?”木龍承忽然一眼認出這個坐在黃金寶座上的人。而這個人自認就是當日毒牙王與寶象王夾攻暗算軒轅由淼,其後又從地底下鑽出來的那個人,不過當時趕巧馬地卓的“風箏”趕到,才錯過了那次交手的機會。

那人像是個孩子一樣臥在自己寶座的絨墊子上,還是用著那奇怪的口音說道:“你的腿功已經不錯,沒想到你還會使槍,如果我沒猜錯,教導你槍法內功的人,應該姓趙吧?”

“什麼?!......你.....你怎麼會知曉......這不可能!”木龍承臉上忽然露出了根本不可能在他臉上出現的驚慌神色。每個人都有秘密,木龍承也一樣。軒轅由淼關切的看了木龍承一眼,緊接著又把目光投向了寶座上的人。

“嗬,你先無需激動。我並不是認識那個教你這套槍法的人,我隻是略知這套功夫的淵源,近千年了,竟然還能見到趙家功夫的傳人,真是不易。”他如獸的目光轉動著說道。

木龍承不禁鬆了口氣,他曾向那位隱居山水的師父保證過,不會透露半點關於他的消息,也要盡力避諱那些提到他的事情。

“你們很有能耐。”那人邊說邊輕輕的碰了一下寶座扶手上的一個鷹頭機關,隻見寶座的一個暗匣緩緩打開,裏麵竟然推出了一壺酒。讓人吃驚的是,這是一壺來自中原的酒。他拿起酒壺,灌下了去一口,那模樣很像是一個孩子在享受糖漿。

“我走了這麼地方,喝過不知多少種酒,到頭來還是覺得中原的燒刀子好喝,烈,過癮。”說罷,他又來了一口。他接著道:“你兩個人的年紀加起來或許才和我差不多,竟然能連敗我聖教三個法王,一路闖到現在,我很欣賞你們。”隻見他的目光在短短一瞬間已將軒轅由淼和木龍承掃視了一次。

“可惜,你們注定在此埋骨。”那人的嘴角已經微微揚起,盡管他看起來並沒有什麼表情,他說這句話時也很平淡,完全讓人聽不出,這是在挑釁還是宣判。聲音的高低,外形的大小與否都決定不了能否對對手造成威懾。就像讀書一樣,你不能單單隻靠封麵來判決一本書的好壞,而人就是一本“書”,用靈魂著成的書。

軒轅由淼也在仔細的端詳著他,這個人不論內修外功都絕不簡單,並且,他還感覺得到,這個人的本事還不隻是武功上的造詣那麼簡單。

“你的故事一定比孫小茹還要有趣。”軒轅由淼望著這個身形如孩子,但靈魂卻是個深淵的人說著。

“你說陰伶?你竟然能知道他的真名,實在出乎我所料,看來你很尊重對手,擊殺對手前都會問出其姓名以表尊重,這跟讓我想起了早年我遊曆東瀛的時候,那些武士對決時所做的一樣。”那人換了一種目光望著軒轅由淼。

“怪不得你會忍術,並且城內的嘍囉也會,看來這都是你教的。”木龍承右手緊緊地握著槍杆道,他隨時都準備一槍解決這個“矮子”。

那人隻喝了一口燒刀子,也沒有說話,他默認。

“你錯了。”軒轅由淼道,“我哪裏錯了?”“第一,孫小茹並沒有被我擊殺。第二,不要拿那些根本不懂得生命可貴的東瀛人跟我們的禮儀做比較。”軒轅由淼的目光更加堅定。

“哈哈......”那人笑了笑,道:“我也奇怪,你為什麼知道如何從那城中央的石碑處進入地宮來,我若沒猜錯,你留他一命,難道就是為了套取我聖教的機關走向與暗兵部署?”

“你又錯了。他本要自盡,可我卻把他救了回來,我不想看到一個心中曾有夢的可憐人白白斷送。”軒轅由淼道。

“嗬,他果然做了叛徒,有朝一日我大兵入關,再殺他也不遲。”那人的語氣稍有激動,但臉上的表情卻還是沒有什麼起伏。

“你還是不要做夢了。”軒轅由淼道,“用不了兩日,關西六衛的毒便會一一被解開,你們染指關西的計劃已經泡湯了。”

“我們自然料到了這一點,關西七衛已不是什麼棘手問題,而眼下是你們,隻要除掉你們,再殺光錦衣衛,我聖王自會聯絡汗國與亦力把裏聯合侵攻關西......”“你住口。”軒轅由淼道,“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的計劃失敗了呢?”

“失敗?我怎麼可能會失敗?”那人麵無表情的道。烈酒也無法改變他的神情。

“因為我們。今天便是你邪教計劃的終結。”木龍承道。

“嗬,終結?你們還不知道吧,地宮是我一手建造的。”那人的表情雖無變化,但眼中卻透著驕傲。“那你就是聖王?!”木龍承喊道。

“不,我並不是。”那人將酒壺收進了匣子裏,輕輕一碰機關,匣子又關上了。

“我隻是一個......遊方僧侶,多年的遊曆讓我學會了你們想象不到的很多東西,包括機關與忍術,當然還有那奧妙的武學,但是忽然有一天我發覺這些東西如果得不到施展,那我的人生便失去了意義。”“所以你就用他們來作惡?”木龍承用著尖銳的語氣問道。

“作惡?什麼是惡?凡是成就一樣偉大的事業就要流血,就要讓某些人哭泣,就像釋迦牟尼派弟子斬鬼除魔一樣,同樣是殺與毀滅,這怎麼就算是慈悲?魔殺人是惡,那麼神殺魔呢?都是死,都是殺,你門告訴我,哪一個作惡?哪一個又是善舉呢?”

這個問題似乎不是很好回答。的確,因為千百年來,但凡成就了某些東西的人或神就必須去毀滅與自己對立的事物,佛祖也一樣。

“你強詞奪理!”木龍承邊說邊向前進了一步,軒轅由淼攔住了他,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你說的話讓人的確感覺有口莫辯,但是可是你是否想過,不管是佛祖或是那些去懲惡的人,他們的動機是什麼?”那人眨著野獸的眼睛認真的聽著。

“因為那些所謂的惡人,早已傷害了一些無辜的生命,那些生命本是無爭善惡的生命,他們與佛祖,神,或是惡魔,都沒有任何關係,他們也不曾與誰對立,而卻被那些惡魔摧殘的失去了生命,惡魔本也不是惡魔,隻因為他們摧殘了這些無爭的生命才成就了他們去變成惡魔,而神與佛一樣是善良的,那些生命與他們並無關係,但他們不忍看到生命的逝去,生命的誕生就是為了讓世間更安寧美好,無論是誰,神也好,魔也罷,無論是誰破壞了這份安寧與美好就該受到懲罰!而這與你是誰並無關係!”軒轅由淼斬釘截鐵的道。木龍承聽罷用力點點頭,望著軒轅由淼道:“雩哥,說的精彩!”

那人緩緩坐正了身子,從那寶座上跳了下來,他直直的站在那裏,他仿佛感到一支箭射中了他麻木已久的心上,雖未穿透,但卻比被它穿透還要痛。誰射的這支箭?是軒轅由淼。他的話比箭還要利,讓他不禁深思起來,因為他本也是個信奉善良的人,是什麼阻止了他去信奉善良?他想起當年敗在聖王手下的痛,刀疤還在,他已不想再留下更多的刀疤,也許他也已不願再去分什麼正邪,因為他的腦中隻剩下了忠誠與否,而聖王為他帶來的恐懼卻變成了忠誠的“引路人”。